这个夜晚是秦念初自来到这里最孤独的一夜。
以前也是一个人,可是并不觉得孤独,后来渐渐认识了那么些人,偏又独独剩了自己,这才叫孤独。
上午南宫丘岳愤然离去,中午骆问笙怆然离去,晚上,晚上是高倾远,可是生生被逼离去的是自己。
这些,她无数次为自己暗暗打气,一边失望着又一边希望着,可一朝面对高倾远,才知道那些心理准备全无用处。
她几乎不怎么记得自己是如何踉踉跄跄回来的,仿佛是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倚翠园里,这晏府的高墙大院生生隔绝了与外界的来往,她又开始后悔当时没有更勇敢一些冲进门去,告诉他哪怕他是高倾远她也要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当时竟没能做到,如今这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
孤独的秦念初站在倚翠园池塘边,任凭凉丝丝的夜风将自己周身冷透。
身上的月华裙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衬了漫的星光,色泽绮丽,可是满脸的凄凉之色与这光华毫不相称。
秦念初缓缓抖开双袖,轻轻屈臂,扭动腰身,做出了一个极其柔媚的舞蹈姿态。没有音乐,自己为自己哼唱,且歌且舞,将内心的抑郁之情缓缓向外发散
“菱儿。”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念初停下来,慢慢回身,望着那暖暖的眸子,凄然一笑:“我不是菱儿。”
骆问笙并不在意她的什么,径自走过来,将佳人拥在怀里。
“不知你何时竟学会了跳舞?”骆问笙嘴里嘟囔着,却并非真待回答,又添一句,“上午我走的匆忙,回去想想,总是我不对,你别恼了,咱们和好吧?”
唉!长长一声叹。就让我再次借借这个肩膀吧!
秦念初轻轻嗯了一句,努力掩饰住哽咽的鼻音,将头埋在眼前饶颈窝里,可是慢慢的忍不住,只任凭泪水肆意流下来。
昨夜骆问笙很是识趣,没有再提上午的事,也没纠结她怎么又哭,只静静抱着人安抚,待她终于安静下来。直到看着她躺在床上神情涣散,握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松,终于在夜半时分迷迷糊糊睡着,这才起身离去。
然而第二日上午,骆问笙抱了青袍进门,秦念初却似乎不想认账了。
“喏,你昨晚的替我缝。”骆问笙将衣服丢给她。
“啊?有吗?我怎么不记得。”秦念初有点蒙。
“你又没喝醉,装糊涂!”骆问笙忍不住撅嘴巴。
秦念初懒得同他打嘴仗,于是退了一步:“好吧好吧,就当是我的。”
“什么叫就当?!”
“行,就是我的。”秦念初促狭地笑,“反正是我撕烂的,让我缝也得过去。”
骆问笙面上一红,昨被打了一顿,十分没面子,刚才进门都好没意思跟丫头们对视,承露那尚且可以装装傻,落葵可是当时就站在外面的,更何况自己身上还带了青肿痕迹,连门口的庄元即便听不见也看见了。
秦念初捻着针线,看他一眼:“别想了,他们不敢乱。”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骆问笙一惊。
秦念初不接话,草草把衣服翻一翻,简单的缝针她是会的,于是对着比划起来。
骆问笙看看她脸色,又低头看那不怎么细密的针脚,又再抬头看看她,眼中含了探究的神色,嘴上是没什么。
秦念初没瞧见他神色变幻,却能猜到他似乎有了疑心,只是多少有些懒得掩饰,时间久了,迟早会有蛛丝马迹的吧,眼下自己表面笑笑,心里不也还是为着高倾远的事难过。
一想到高倾远那清冷的面庞和决绝的身影就心如刀绞,有什么比昔日的恋人不再相认更让人痛彻心扉的呢?那句话怎么来着,世间最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她以前从没在感情上吃过瘪,谁想到身在异世竟突然经历了这番事情,一时间几乎被打垮,此刻的强颜欢笑不过掩饰着内心的疼罢了。
秦念初低头咬断了线头,收好针线,站起身来将青袍抖了抖:“穿上试试?”
“不试了,不过是袖口而已,身形又没变。”
“那倒是,不过,你穿官服很好看。”
骆问笙失笑:“你之前还这身衣服难看的很,我穿上它强装正经如同衣冠禽兽一般。”
秦念初噗嗤笑了,心想那必是骆问菱见惯了他从孩童一般的稚气,突然长大成人了一本正经的反而不习惯,可是自己不曾参与他更年幼的青春,只有这不足一月的相处,于是又不免有些伤感:“我是真的喜欢你穿官服的模样,有顶立地的男子气概,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安心。”
“安心安心,我这次回来,你三番五次的安心,我这样对你好,就仅赚了个安心吗?”
“可是安心就顶顶重要,比什么都重要。”秦念初望着他的目光,嗓音里含了酸涩,“问笙,昨我在气头上,的话伤人,其实,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眼下我在乎的并不是男女情爱,对我来,安心是第一位的。”
“可是”
秦念初开口打断了他:“不要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思想别的。你若有空,便教我功夫吧。”
还是多做点事,把脑子身体都占用起来,才不会陷于伤春悲秋,这是理智的那一半自己在告诫自己。
关于学武功这件事,秦念初想了不是一两了,原因很简单,还是需要安全福
孤身一人,深处异世,指望别人保护总是不那么靠谱,关键时刻自然是自己厉害才叫厉害,骆问笙再让人安心,也不能二十四时陪着,骆问菱的消逝就是前车之鉴,而她秦念初绝不是被动的性子。
反观骆问笙,绝对是对这事没多上心,基础也不打,上来便是几下花架子,让她照着比划。
秦念初不愿意了:“若是敌缺前,我比划这么几招便能将他吓跑?”
“你在这园子里待着,怎么会有敌人?”骆问笙不以为然。
“此刻没有,以后呢,你还会指望我在这关一辈子?”
“即便外出,有我在呢,还有庄元,你怕什么?”
“不是怕,是以防万一,即便我练不成高手,也至少不给别人拖后腿吧。”
骆问笙半眯了双眼:“所以,你带着匕首是这个用意?”一边着,伸手一捞,将她靴筒里的匕首抽了出来,拔出刀鞘一瞄,一个“岳”字刻在刀头上,这下脸色是真的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