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沈贵山在一个小施工队里干活,给附近的各个村子里的人家盖房子,今天下午,正在房顶砌砖的他一个不慎摔倒了地上,把腿摔伤,小腿骨裂了。
幸运的是,裂缝不大,无需住院,绑扎后回家静养即可。施工队的小包工头和建房子的那户人家也承担了相应的医疗费,还给了一百块钱让买点营养品。
虽然病情没有大碍,上一世沈贵山的腿也没有再出过问题。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在秋收前,沈贵山都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里,这个家的主要收入来源要断了。
“等爸的腿好一点,能下地走路了,我就出去打工!”沈佳宁说道。
沈长青也想起来,姐姐没有跟着沈莹莹出去打工,就是因为这件事。
沈莹莹着急回去,不愿意等着姐姐,就先回了南方,而姐姐等沈贵山的腿好了些,才放心地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打工。
以前,沈佳宁提起外出打工,沈贵山都是反对的。觉得她年纪还小,不放心出远门。
不过这一次,躺在床上的沈贵山沉默了一下,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是,长青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
刘秀英也叹气:“还有书费、住宿费,吃饭零花的钱……要不然,我明天去他舅家借点吧。”
说这话的时候,刘秀英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贵山。
“不行!即便再穷,你也不能去借他刘兴辉的钱!”
沈贵山眉头一皱,哼声道:“明天你去赶集,把家里存的鸡蛋,和那几只留着过年的公鸡卖掉,多少能凑点,再去他姑姑那边借点,先把学费什么的交上。等我的腿好点,就能去施工队里干些杂活,再加上佳宁出去打工挣的,也就足够长青的花销了!”
“妈,借舅舅的钱就算了吧……”沈长青也说道。
他的舅舅刘兴辉,靠着在镇上经营一家小型的百货商店,赚了点钱,有一些存款。
但这个人,极为抠门,而且非常看不起人。
沈长青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去他的店里买个文具,都要和其他人一样如数收钱。不仅如此,还要嘲讽他穿得寒酸,同时炫耀自己儿子又添置了什么新衣服新玩具。
逢年过节,只要亲戚聚到一起,他就会吹嘘自己多么多么能挣钱,家里买了多少的好东西,讥讽亲戚们都不如他挣钱的本事大。可如果有人提起借钱二字,他又会顾左右而言他,绝不拔一根毛。
如果刘秀英去向他借钱,肯定会遇到百般刁难。即便借到了,过不了几天就肯定会被他催债,遭受各种冷嘲热讽,还要听他不停的吹嘘和炫耀。
“那我明天就去把鸡卖了。”刘秀英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弟弟是个什么德行。
“妈,先别着急,几只公鸡还可以再喂喂,等到了交学费的时候再去卖也不迟。”
沈长青说道,他还打算着等到过年的时候,杀了这几只鸡吃肉呢。
吃多了超市里的那种饲料喂养出来的鸡肉,他可是特别怀念这种家养鸡肉的滋味。
说通了父母暂时放宽心,简单地吃过晚饭后,沈佳宁去收拾碗筷,刷锅洗碗,沈长青则是回到了自己位于小院东边的小屋。
小屋里的布置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套桌凳,仅此而已。
沈长青拉了一下位于床头的灯绳,悬在书桌上方的小灯泡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落下来,映照出了躺在桌上的几张纸上的字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内容。
“你不努力,就别怪世界残酷,除了自己,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不要羡慕别人的成功,那是牺牲了安逸换来的;不要羡慕别人的才华,那是默默的努力换来的;不要羡慕别人的成熟,那是经历与沧桑换来的……”
“每一个优秀的人,都有一段孤独的时光。”
“越孤独,越自由,越努力,越幸运。”
沈长青坐下来,看着写得满满的几页纸,踌躇满志:“是时候开启我的赚钱之路了……”
桌上摆着的,是他昨天熬夜的产物——三篇千字左右的心灵鸡汤励志文。
前世的自己,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由于从事过几年的自媒体行业,经营过几个粉丝量不小的鸡汤文公众号,所以平时没少看什么励志类、治愈类、学习提升类、还有成功学方面的书,也撰写过一些阅读量10W+的爆文。
三篇文章,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试牛刀,简简单单的事情。
重活一世,身无长技,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其他快速且低成本地赚到第一桶金的办法。
对此,他颇有信心。
即便在二十多年后,很多人都明白鸡汤文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却还是忍不住在那些文字中寻找一丝力量和慰藉。
更何况在这个相对淳朴,没有经过网络信息时代轰炸的时代?
文章要赚钱,就要投稿。
沈长青拿起桌子左上角的几份报纸——“长宁日报”、“长宁晚报”、“长宁教育报”。
顺阳县所属长宁市,而这三份报纸,便是长宁市发行量最大的三份报纸。
沈长青的稿子,便是准备寄往这三家报社的。
沈长青没有选择那些国内发行量很大的知名报刊。
首先沈长青并不确定自己的文章可以和那些国内顶尖的文字工作者一较高下。其次还要考虑时间因素,稿件的邮寄时间、报刊的发行周期、稿费结算周期等等,这些都难以满足沈长青赚快钱的需求。
而这三份报纸,除了长宁教育报每周发行一次之外,长宁日报和长宁晚报都是每日发行,且稿费的结算速度很快,镇上初中里的一位老师的文章就曾登在了长宁晚报上,从稿件寄出到收到稿费,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
“今天再写三篇,明天去镇上,每家报社寄两篇稿子!”
沈长青拿起纸笔,埋头写了起来,直到凌晨一点,将三篇稿件检查修改了几遍的他才沉沉睡下。
一觉睡到大天亮,母亲和姐姐已经吃过早饭,下地干活了。
锅里有给他留下的稀粥和馒头,沈长青简单吃了几口,将六份稿件装进一个军绿色的破旧挎包里,骑上了父亲那辆哐啷作响的二大杠,出了家门。
“沈长青!”
刚骑出去没多远,沈长青听到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