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筝这般想着,却不知道对面裴西鸾的心中已经对她升起了一丝丝孺慕之情。
他吃完点心,屏住呼吸,睁大一双绿眸想要看清眼前的空气到底和往常有什么不同,但令他失望的是,好像真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空气中依然是灰暗的尘土气息。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他去赶集~~~”
少女欢快活泼的歌声突然响起,裴西鸾身体微僵,半晌,嘴角忽地扬起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
苏念筝只觉得脑袋一疼,不知怎么身体又开始变得忽明忽暗,她有些惊疑不定。
正在她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又要回到修真世界时,院子里突然又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嘈杂声音。
门外正是今早那几个被磕的鼻青脸肿的太监,明明已经快入夜了。那几人依然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丝毫没有身为奴仆的自觉性。身后还跟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耻高气昂地,仿佛手里攥着他巨大的把柄似的。
“小杂种,娘娘特意让我带人来给你驱鬼”
为首的太监一脸奸诈的诡笑,完全没有白天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窘相······
他边这么说着,边摆摆手,身后那个穿着黄色道袍,尖嘴猴腮的道士立马站了出来,装模作样地挥了挥靠在自己手臂上的拂尘。
裴西鸾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丝莫名的不安,墨绿的眸中被晕染了极其浓重的色彩,颜色深的快要滴出水来。
苏念筝倒是饶有兴味地盘旋在那道士身边,看着他的装扮,感觉很是有趣。
那道士名叫金铃子,原本只是街上一要饭的,后来跟随一江湖道人认作师父,就开始跟着师父一起借着降妖除魔的名义一路上坑蒙拐骗,师徒二人也算幸运,从来都没有被拆穿过,无一次失手。
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傻子雇主们自己吓自己。
金铃子这边暗自腹诽着,一边假意环顾着四周,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么偏僻的小茅房,鬼都懒得来。
堂堂七皇子就是住在这个小茅屋?
真是造化弄人,令人唏嘘啊!
金铃子在心中暗自对比了一下自己那宽敞的住所,一时间竟然对裴西鸾升起了几丝同情。
他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看的几个太监都有些紧张兮兮,但随即又听他道:“一个毛头小鬼罢了,还非请我来收拾?”
听闻这话,几个小太监顿时志得意满,看着裴西鸾的神色就像是看着一只可悲可泣的老鼠一样。
殊不知在苏念筝眼里,他们宛如跳梁小丑般。裴西鸾握紧拳,害怕苏念筝有事,但又有一些微妙的心酸,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苏念筝在哪里,连保护的方向都不知是何处。
只见金铃子装模作样地将手中拂尘在这空荡荡的柴房里随手挥了挥,房屋顶立刻浮现一堆火星闪闪发光。
裴西鸾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些渺小闪烁着的火星,也顾不着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发了狠地如暴怒小狮子一头向金铃子冲撞过去。
金铃子心中骇然,马上往后退让,若是被这一撞撞出了自己胸口藏着的道具,那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见金铃子险险避让着裴西鸾的模样,太监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纷纷嚷道:“你怕他作甚!赶紧施法,别让这小子坏事!”
金铃子以为裴西鸾在发疯,但这时身后有人在催着,也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他只得硬着头皮往上硬抗了。
本以为凭自己这么一个大高个子很快就能把他制服,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展现自己戏法一般的技术,那些被他挥出的火星不知怎地突然膨胀起来,变得越来越大,而且都像长着眼睛似的向他砸来,吓得他立马扔了拂尘掉头就跑。
乖乖!以前哪里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难道还真的能有鬼出没?
鬼怕太阳,怕太阳......金铃子急中生智跑出柴房,见到天上悬挂着的金灿灿的太阳,感受到身上融融的暖意,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门内的太监们看见他这个模样更是不敢多呆,立马也跟着出来。没曾想刚一出来,就见到那一群被金铃子甩出去的火星变大后还追着他不放,最后把金铃子的头发全部烧焦了,金铃子急得抱头鼠窜,好端端梳得极为平整的发型变成了怪里怪气的爆炸头。连脸上也没能幸免于难,顿时变得乌漆嘛黑的,看不出原本的长相。
“鬼!!鬼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吓坏了,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出这个是非之地,一秒都不敢多呆。
金铃子更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腿都软的迈不开步子。
只有裴西鸾藏在厚重刘海下的翡翠绿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嘴角微微勾起。
苏念筝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些人真好玩!她还没做什么呢,就被吓成这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还饿不饿?想吃啥尽管跟我说,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只要我能抓到,都给你送来!”苏念筝经过此事,心中越发疼惜这个孩子,顿时豪情万丈,自己虽做不到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但顺吃的还是可以的。她这般暗搓搓地想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
裴西鸾心中一暖,闷声好久,像是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能不能教我写字,我好想像其他皇子那样学习,可是父皇没有让我学习,我不想每天这样日复一日地当个废物,我想要变强,想要出人头地”。
像是怕她拒绝,他一点都不敢抬头,怕她因为自己那副讨人厌的样子而觉得自己太麻烦了。
却不知苏念筝心中却被小孩子这一番话给震撼到了。她没想到裴西鸾这么小就知道要变强,但想想也对,有那种凄惨的遭遇,也怪不得思想比他人成熟。
苏念筝顿时母爱泛滥,好想摸摸小孩子的脸,看他稚嫩的面容老是被一团阴影覆盖,心里看着就不大舒服。
但她的手探过去的时候,却根本什么都摸不到。她叹了口气,声音在在静谧的柴房内清晰可闻。
裴西鸾心中有些难过:果然,还是不愿意的吗?
也对,像自己这样出身于淤泥之中的人,哪里配得上飞上云端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