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章 又是交易(1 / 1)茉晓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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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律突然想揽她入怀,可是,全身僵硬,不受控制。

青鸟睁开眼睛,望着床榻上昏迷的林语溪,叹了口气。对萧长信说“临江王,我过几日再来看语溪姐姐,我先走了。”

说完,不管不顾的夺门而出,或者说是落荒而逃。

她知道萧长信会照顾好林语溪的。她现在需要冷静。

青鸟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出临江王府的大门。她失魂落魄,摇摇晃晃地下了一级台阶,又下了一级,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脚下踩空,整个人面朝下重重地摔向冰冷的地面,完全不加防御的张开双臂,迎接即将到来的痛。

也好,身体的伤痛越浓,心就不会疼的那么厉害了。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恍惚间,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宽广的怀抱,浅浅的龙涎香伴着呼吸弥散在鼻尖,减缓了不少伤痛。青鸟像只孤独漂流在海洋上的一叶扁舟寻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像丢失的孩子历尽艰辛回归母亲的怀抱。她睁开迷蒙的眼睛,视线有些模糊。

萧长律拥青鸟入怀,凝望着她,伸出手拭去她额上的细汗,脸上的血污,冷冷的说“为了这种人伤心,没用,跟朕回宫。”

青鸟推开他,她不习惯他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淡淡的说“我是没用,我哪里比得上你运筹帷幄,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萧长律,我认输,我这辈子都斗不过你,打不赢你。不过,你放了林逸和语溪姐姐,我真心感激你,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你是要我的身体还是要我的命,或者其他东西,我都不会反抗。”

“你——”萧长律指着她,怒不可遏。

他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她认清林逸的真面目,她不是一直很聪明吗,怎么如今傻得要命,很想痛骂她一顿,骂醒她,逼她接受事实。可当看到她苍白的面容,紧咬的唇,突然不忍心了。

打横抱起她,迈步跨上马车。这举动惊呆了等候在一旁赶车的段轻鸿。

皇上大半夜的叫上他,秘密出宫,又命他放了林逸,已经是惊骇,如今竟抱着一个女子,更是惊悚。虽然青鸟身上穿着太监服,但段轻鸿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就是落英山一战威胁皇上,阻止战争的那个人,也是在雨中与他们攀谈的人。

“轻鸿,回宫。”

段轻鸿傻愣愣的点头,鞭子抽打在马儿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嘶鸣。

马车内,青鸟和萧长律隔得远远的坐着,她目光平静近乎死寂,她不反抗萧长律的拥抱,不是因为认命和心灰意冷,而是因为她贪恋,贪恋他给予的温暖。

“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结束,所以你要乖乖跟朕回宫。”萧长律艰难的说,如果不是能感到她浅浅的呼吸,他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

青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萧长律攥紧拳头,故作冷漠的说“不过交易的条件换了,朕要你留在皇宫帮朕做一件事。”

“什么事?”青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朕暂时没想到?”萧长律冷冷的说。

“如果你永远想不到,难道我要永远留在皇宫吗?”青鸟瞪着他,冷言冷语“还有你要我杀人放火我也要做吗?”

萧长律的目光扫过她满是怒意的俏颜,不愠不恼甚至和颜悦色的说“你放心,朕是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这个交易为期一年,一年之后自动作废。”其实这只是借口,真实的原因他不敢说出口。他要和她两不相欠,泾渭分明。

“成交。”

青鸟想了想,微微点头,一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困不住她,等语溪姐姐伤一好,她就安心的带语溪姐姐离开。她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是萧长律这种城府极深的人,还完他的情,他们就是两不相欠,相逢为陌路。

萧长律知道她心里在什么算盘,也不拆穿她,挽留她本就是有目的的。

“萧长律,我曾以为我的心会冷硬一辈子,可那只是我以为。”青鸟突然看着萧长律,轻轻的说“你知道吗?我师父也是自愿死在她最爱的儿子夜湛然掌下,我当时也很伤心,但却不恨不怨,因为我觉得死亡是必然的,而且师傅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去报仇。可是,我在鬼门关晃荡一回,又在红尘俗世走了一遭,我发现我的心里有了太多牵绊,我突然很后悔,后悔治好林逸的眼睛,如果他一辈子看不见,也许他就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曾经动摇过,犹豫过,但是我仍旧固执的坚持己见,坚持我所认为的是与非对与错。其实,我也是有错的。”

“人生如棋局,稍有行差步错便是满盘皆落索。你没有错,你只是报恩,只是履行你医者的职责。错的是林逸,一开始,他便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世人皆道落子勿言悔,可是人生哪里真的是一盘棋局,它是可以反悔与退缩的。是林逸放弃了后悔的机会。”萧长律紧握的拳悄悄舒展,低声说,像一树梨花一夜春暖花开。

“那你呢,你的人生可否后悔退缩?如果刚才跪在地上面临死亡的是你和悦灵,你会作何选择?”青鸟深凝着萧长律的眸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萧长律微微皱眉,几乎毫不犹豫的想要开口,却被青鸟阻挠。她纤白的柔荑搭在他的薄唇,温热的软糯的触感似一股电流麻痹全身。

“算了,我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你还是不要回答了。再说,我也分不清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要知道,思想和实际行动是可以相互背离的。”

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唇上,青鸟尴尬的快速抽回手,向后退去。偏过头,靠在椅背上,身后垫子舒适柔软,让她昏昏欲睡。

如果她在落英山时冷酷一点,不管那些是是非非;如果她自私一点,逃离玉黎城,一去不复返,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可惜,没有如果。

可惜,她的心柔软了。

一瞬间风吹过胸口,那温热已远远离去。车外,夜色苍莽,晚风泼辣的呼啸,车内,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丝丝缕缕。

萧长律靠近青鸟坐在她旁边,伸出手想抚摸她的睡颜。手陡然无力的凝滞在半空,像停摆的时针。

她蜷成一团,靠在角落里,宛若受伤的小兽。她一直坚强,即使是睡梦中也是紧紧抱着自己,萧长律的心不由一阵抽痛。他的眼神不在冰冷,溢满了他不自知的温柔。

她是不想知道自己的答案,还是不敢知道,或者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他的人生不容后悔与退缩,可是他的答案和行动不会迟疑,如果面临同样的选择,他会选择悦灵,最不济也是一起赴死。

萧长律自嘲的笑笑,这种情况才不会发生,谁敢伤害悦灵和长信,他便会让对方付出最惨重的代价,生不如死,他会保护好他的亲人。

睡梦中的青鸟似乎不是很安稳,身子一侧,头不偏不倚倒在萧长律肩头,皱着眉喘息沉沉的。

萧长律一时怔忡,张着手臂不知如何是好。怀中的女子,乖顺纯美,不似平日的冷漠疏离,她在依赖他。萧长律嘴角上扬,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她的身体好冷,渐渐收紧双臂,将女子温柔的揽在怀中,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她。目光移至她的皓腕,一道浅褐色的印痕与她晶莹如玉的肌肤格格不入。

那道疤痕,是她为了解自己的毒割腕放血留下的,印在她腕上,烙在他心上。她或许无所谓,自己却时时刻刻惦念着。突然觉得可笑,他这算倒贴吗?

萧长律面色深沉,盯着青鸟恬静的睡颜,深邃的眸子蕴着惊天的波动。夜湛然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她?也许是真的动心了,但这绝不是他誓不罢休的全部理由,她的师傅是夜湛然的亲生母亲,是曾经辅助他的父亲夜平芜登位的女人,有什么撼动两国的秘密也未可知。

自己留下她的真实原因,终究还是动了帝王之术。

他想,自己终究是在意她的,终究对她是有那么一丝丝喜欢的,两个同样冷情的人,终究是捂热了彼此的心。只是抵不过天璇皇朝的利益,如果她会对天璇皇朝不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他不屑于那种宵小之辈的做法,但也决不允许有人成为阻碍天璇皇朝的绊脚石。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蹄声哒哒。他的肩膀渐渐发酸发麻,可是他不敢乱动,情景温馨的不真实。他静静地抱着她,第一次无措,第一次觉得虚幻。

也许吧?——也许,虚幻才是真实,太真实反而成了假的。萧长律沉浸在青鸟小小的软弱中,饮鸩止渴,一点点放大心中的虚妄。

脑海里,蹦出一句话:你来了,我陪你醉一场人世繁华;你走了,我等你风雪载途不问归期。弦歌南望,芳华若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人孤独久了,总是会感到无力的虚空。青鸟的出现是他人生的意外,她和自己一样倔强,一样渴望自由,一样不得所求,她与他是彼此的缩影。自然而然,相互吸引。

不可置否,自己对她,终究是有几分不同的情愫的。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处不堪行。

细雨无声无息,淅淅沥沥的敲打着青石板路,脆响叮咚悦耳。萧长律伸手拂过青鸟的睡穴,他想多抱她一会。萧长律抱着青鸟,跳下马车,段轻鸿立刻撑起一把油纸伞,遮在他的头顶,他却熟视无睹,大半的身子露在雨幕中,不一会儿,他明黄色的龙袍,颜色已经开始加深。他低头望着怀中安睡的女子,对段轻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路回到紫霄殿,元福已等候多时,见皇上抱着个女子,还是他今晚见到的,心下了然。轻手轻脚的推开宫门,看着皇上将她温柔的放到龙床上,为她掖好被脚,震惊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元福轻声地问“皇上,您今日要在何处安歇?”

“不必了,天也快亮了,准备早朝吧。”萧长律摇摇头,低声说“还有,传令下去,她的存在不许外漏,尤其是那些大臣,违者格杀勿论。若有宫人问起她的身份,就说她是公主的伴读。”

跟在萧长律身边多年,元福知道皇上是在以他的方式保护这个女子。

“不知如何称呼这位姑娘,奴才好为她安排住所。”元福轻轻地问。

“她叫青鸟,你为她安排一处清幽俭朴的居所,至于婢女由我亲自安排。”萧长律倦倦的说“你下去为朕找一身干净的龙袍来。”

元福安静的退下,不敢打扰。

萧长律静静地看着青鸟恬淡的睡颜,为她理好鬓边的碎发。

他听见林逸唤她霂儿,想来应该是她的化名。只是突然想到林逸含情脉脉的不知唤了多少次她霂儿,他的胸口就一阵气闷,好在她现在跟林逸形同陌路,思及此处,萧长律平衡了不少。

霂儿,比青鸟这个名字可爱多了。

细雨缠绵的夜里,碎声笼苦竹,冷翠落芭蕉。往日的寂寞阴郁都随着雨水的滴落融入泥土,化作落红。紫霄殿,突然温暖了起来,伴着青鸟的吐息有了生气。

萧长律轻轻地笑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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