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裙，月光如轻纱披在身上，让穿行于荒郊树林之中的林绯荷宛若下凡的仙子，绝世而独立，清丽而脱俗。

“人呢？”林绯荷边走边四下张望着，一路都没见到桃染的身影。她来到之前生起的火堆前。现在，火已经熄灭了，只有那弱弱透出的热气与一地的焦黑在诉说着，曾经在这熊熊燃烧过的火焰。温暖的光从火堆旁的山洞里透出。“难不成他躲洞里去了？”她小声嘀咕着，蹑手蹑脚地走进山洞里。

山洞俨然已被桃染施法布置过一番了。对比上次的布置，这次的环境显得更加温馨雅致，色彩也更绚丽，让人看得有种明快愉悦的感觉。最显眼的是那床大红的被褥，绣着金色的精美花样，竟有种喜庆之感。林绯荷忍不住走到床铺前，捧起被子的一角认真细看，又轻轻地用手摸了摸，当真是又柔软舒适又精美漂亮！

林绯荷正看得欢喜，却不觉桃染已悄悄出现在了山洞里。他静静地把身着新衣的林绯荷端详了一番，含笑的嘴角仿佛透露出对她这身新装的满意。

“喜欢吗？”轻柔的声音传来。林绯荷刚扭头望向声音飘来的方向，还没定睛细看，就感觉到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双肩，顺势将她推倒在床上。待她定下神来，就已经见到桃染坐在了床边、她的身侧，一手撑在她散在床上的秀发旁边，一手轻轻触在她的下颌。洞里的烛光映着他迷人的脸，他俯视着她，披散的黑发有一缕垂下，衬着他浅浅勾起的唇角，显得俊美却又妖魅。林绯荷的眼睛都看直了，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勾走了一般。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桃染的脸上尽是自我赞许的笑意，“果然我的眼光总是很好的。选物如此，看人更加。”

“嗯？”林绯荷被勾走的心思这才勉强回来，对桃染的话是一脸状况外，只能懵然地迎合一般地笑了笑。“那个……”她瞄了一眼撑在自己耳侧的他的手，又紧张地看向俯在她上方的他的脸，“我们一定要这样子说话吗？”

桃染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样不好吗？”

林绯荷挤着笑，说话的语气弱弱的，“我觉得，还是坐着说，更好……”

桃染犹豫着想了一下，竟真的缓缓坐直了身子，不再压在她的上方。“那好。”他整理了一下覆在他膝盖上的衣袂，轻轻捋平了那上面浅浅的褶皱。

林绯荷轻舒一口气，利落地从床上坐起，盘腿坐在床铺上，与桃染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她感觉，现在这样就自在轻松多了，没有刚才那般神迷意乱、不知所云了。

桃染倒是很介意地看了看林绯荷与他之间隔开的距离，“小绯绯这是在提防着我？”

“没有啊……”林绯荷一个劲摇头。但她内心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跟桃染靠得太近，很容易就会被撩得神魂颠倒了。

“你总想探知我的计划。是不相信我？担心我还是会对天清门不利？”桃染的话直接戳中了林绯荷内心的想法。

“我不是不相信你。”林绯荷也不想拐弯抹角了，“只是，你也身不由己。灵妖阁跟天清门之间仇怨那么深，你又是灵妖阁阁主，怎么可能会愿意帮天清门？”她叹了口气，“但我真的不想天清门再出什么事了。我给天清门惹的祸已经够多了……”

“不错。我确实不想帮天清门。我也真的很盼着天清门覆灭，让他们也尝尽痛苦。”桃染波澜不惊的语气中隐隐流露着一股愤恨。他蓦地望向林绯荷，神情还是保持着平和的，“不过总听你说着想让人与妖和平共处的大话，倒让我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不一样的想法？”

“毁灭，不一定是形态上的消失。天清门嫉恨灵妖阁，给灵妖阁带来了那么多深重的苦难。若是天清门能彻底改变这种思想，愿意与灵妖阁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那其实，也算是毁灭了。不是吗？”

桃染这番话让林绯荷觉得难以置信。这么说来，桃染还是愿意试着与天清门好好相处的？他也是想试着，让人与妖和平共处、不再敌对的？“当真？”林绯荷看着桃染，担心他下一秒又会狡猾一笑，然后不置可否。

但桃染却是说得很真诚的。他坦然地直视着林绯荷还透着疑虑的双眸，语气平静却又笃定，“当真。”

林绯荷欣慰地微微翘起了嘴角。“你不是总说，要人与妖和平相处，是不切实际的吗？”她故意反问他，毕竟桃染总是这么说她的。

“确实很虚幻，也很难。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桃染故意顿了顿，瞟了林绯荷一眼，话锋却是一转，“但又是你说的，看起来再不可能的事，只要愿意去尝试，那就是有可能的？”

林绯荷的嘴角翘得更高了，樱红的唇向上弯出欣悦的弧度。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嗯。那可是我娘亲说的！”

桃染也是微微一笑。这只是简单的认同她那想法的话罢了，还没有一点点要实现的苗头呢，就能让这丫头绽放出这般笑意，也太憨傻了吧？不过看她终于露出了那么明快的笑，他那颗悬着的心也安然落下了。毕竟，此前他是那么担心，担心她会一直消沉下去，担心那个简单快乐的她终是被自己弄丢了。

“不过，”待林绯荷平静下来，她又生出了新的疑惑，“你这么久以来的布置，跟这个想法有什么关系吗？”自桃染对天清门下手以来，天清门的遭遇，她是历历在目。似乎，他更多地还想要简单粗暴地毁灭天清门？而不是想要去改变天清门对灵妖阁的想法与态度？

桃染也看出了林绯荷的怀疑。但他并未觉得奇怪或是慌乱，神态更是愈发平和与坦然了。“我一开始确实是想置天清门于死地，万劫不复。但，就像我与陆长风说过的，要是我真的想这样，天清门现在早就覆灭了，甚至是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桃染看了看林绯荷的反应。只见她沉默着，显然，她对此也是心中有数的。“其实，所有的关键，是要让天清门乃至于这世间的所有人，都看清楚所有矛盾背后的真相。”桃染认真地说着，“就像陆长风，若他能真正看清楚玉方，他就会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很多都是要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