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啊?”我沉着脸不语,眼神在问。
汗青仿佛我肚里的蛔虫,能看懂我的一切,他像是哄一个受了气的孩子:“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来,坐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哎呀,啧啧,这小眉头皱的啊。”汗青笑着,没有丝毫遮掩,“本来啊,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她十六的时候,我跟爸妈一起去她家给她过生日——当然,是大人之间的礼尚往来,她爷爷是我爸爸的首长——结果,她从那天开始就缠上我了,看你老公还是帅的吧?”呸,我冲着他啐了一口。汗青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说道:“谁想到她竟然动用她爷爷来跟安娜逼婚。哎,这都什么年代了啊,这大小姐简直冥古不化!”汗青叹气,然后抱着我继续道:“大人们有他们的想法,可你知道,别人都跟我无关,跟咱们无关……相信我,嗯?”。
“可她在摁密码。她来过你家?”我委屈巴巴看着他。
“是他们的家。这是我父母的房子。”汗青皱眉道。
“回答我的问题,她怎么知道密码!”我追问着。
汗青为难的搓了一下手,“哎,这些烂事!米娅,我不是故意想瞒你。我只是觉得你还小,不想让你去想这些,这些莫名其妙的烂事。安娜的确带她来过一次,我当时已经跟她们说的很清楚了——跟我妈和叶馨雅——我有女朋友,我有自己爱的人。”他看了我一眼,“你也知道,安娜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你少拽词啦?”我打断他,心存疑虑道:“她为什么说为你放弃大好前途呢?”不知道刚才那位小姐姐还未汗青牺牲了什么。
“哎,你可算问着了!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这种人!”汗青乐了,“她小时候拍过几场戏,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才华过人,就每每以明星自称。他们家也是一直为她考影视学院在做准备的。谁想到,临高考了,她竟然要考我们学院物理系——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有多难考吧——最后,托家里人的福吧,也算进了我们系。可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我真是佩服她的勇气!每一节专业课,每一次测验,每一次场考试,她的那个成绩啊,真的是!我估计我们教授有一多半早衰,都是因为有她在班啊!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觉悟……啧啧!”
“哼,人家不是说了么,不为老虎,只为一睹芳泽!”
汗青说着抬头望着天花板,满脸负疚自责,“也是,不怪那些女人太执着,要怪就怪我太帅,魅力太大了吧。”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抢白道:“少臭贫!老孔雀开屏!”虽然在外的汗青总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高冷不羁,私底下真是闷骚到无以复加。
恃宠而骄的我,依旧不依不饶,“你竟然还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要百思?想要什么解释?你是有多关注她啊?”
“嗐,别瞎想!就我们五道口和尚班,塞进来这么一位,真是想不关注都难?就我们班那些家伙……那真是比念经都虔诚!”汗青拍着脑门,“头疼啊!”
“你也是觉得人家漂亮吧?”我丧丧的,声音都有气无力,讲真,拼颜的话,我是服气的,香奈儿女孩的外形条件真的是没挑。
“讲真话还是假话?”汗青看着我。
我沉默不语。既想听他说,又怕他真的说出什么。
“米娅,我告诉你,所谓相貌的美丑,不是外在形象,是一个人所有特点的集合在对方心里产生的一种内心映射。不是客观的公式定理,而是主观的内心感受。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汗青看着我,久久凝坐,他像是告白,又像是自言自语,“米娅,你知道吗?从七岁起,我的生活就全部是你。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真的不懂,甚至连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就已经确定的知道你的未来了:你会是我的新娘,我们相伴一生。我生活的点点滴滴全部都有你的参与。已经再容不下任何打扰。”声音像是吟诵诗歌,虔心的祈祷。
…………
我当然知道,尽管彼时只是孩童,我的全部感情世界就被这种密不透风的温柔爱意满满包围着。
汗青的突如其来,让我们全家陷入了史无前例的鸡飞狗跳中。我的嚎啕,米未的冲动,爸妈面对年幼汗青的不知所措,外公追忆远方赵军的无限感慨,一时,全家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爸爸是不同意我们之间来往的,他不愿意以前的好哥们加情敌,以这种派遣质子的方式再次打入我军内部。
外公却对汗青极尽关爱,什么“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啊,一个老革命,满口跟汗青念叨着这些,爱情辞赋说得贼溜。
眼看着外公快要把“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样的诗词秃噜出来,我中立态度的老妈出手了,“汗青啊,你们现在还小——你看你看,米娅又尿裤子了吧,哎呀,快,张姨,带她去换一条——我是过来人,给你一句忠告,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很多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待你们长大,米娅18,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能自己为自己做主,咱们再说吧。张姨啊,中午在客厅摆酒,这是咱们远道而来的小贵客呢!”
米未站在老姐米果身边,握着拳头,一副严防死守,视死如归的模样,听到老姐要张罗着请客摆饭,一脸的不忿,一脸的无奈。
尽管如此,汗青内心却认定了,这份感情已经被长辈默许,要做的就是默默守护,静待花开了。
每年生日的蛋糕,情人节的礼物,寒暑假的出游,都是汗青在身边陪我品尝,跟我分享,带我欢笑,我们的生活,已经彼此渗透,相互嵌入,没法分开了。
…………
什么叶馨雅,什么密码锁,都让他们见鬼去吧!此刻的我完全沦陷在汗青低沉沙哑,充满磁性的声音魔咒里,看着他深情的双眸,无尽沉沦。
他轻轻吻着我的额头,“还疼吗?”我摇头。他用嘴唇轻轻摩擦着,“密码的问题你不用放在心上,可能是安娜告诉她的,也可能是她自己在那瞎琢磨。以后你也都不用把其他任何人,任何话放在心上。等你开学,我们就搬到你学校附近,离开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嘴唇就压了上来,湿润,柔软……
这时,手机响了。
是米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