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姑姑,太子殿下进京了。”一个小宫女上前禀告。“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清涟挥退宫女,静静看着主子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公主的身体越来越虚了,不一会儿便又没了精神,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太子回宫,先去给帝后请了安,随即便回了东宫,在寝殿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后,缓缓走进了惜华殿。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清涟行礼问安。
太子摆了摆手,看向床榻上静静安睡的女子,目光柔和了一些,放低了声音问道:“太子妃最近如何?”
清涟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有哽咽:“回殿下,娘娘近几日身体越来越虚弱,时不时便睡了去。”
太子微微叹了口气:“本宫已将医者请入偏殿,一刻钟后来为太子妃看诊,你先准备一下吧。本宫还需去医者那边一趟。”
说罢,便离开了寝殿。
清涟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只得在心中叹道:只希望这次不再是无功而返了,公主的身子真的拖不得了……
转身招来小宫女去拉来屏风。清涟轻轻上前,唤起了萧恬:“娘娘,太子殿下请了医者来为您诊脉。”
寝殿内有人,她自是不能再唤主子公主。
萧恬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宫殿摆设,愣了一下,随即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梦到幼时了。
但心中却是怅然,最近经常梦到金钗那年,只是,十六年了啊,即便记忆再甜,也回不到过去了,那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她被清涟扶着坐起靠在床头,不久后,太子便带着请回来的医者进了寝殿:“爱妃,这是本宫请回的林老前辈,来让他为你诊一下脉。”
萧恬轻轻道:“多谢殿下。”
话落将手腕伸出屏风,任清涟在她手腕处搭上了手帕,那林老前辈便开始为她诊脉。
太子见她如此清淡的口气,不由得轻轻叹了一下:“爱妃,你我夫妻,不必言谢。”
不久,便听林老前辈开口:“娘娘的病情有些复杂,殿下可否先挥退左右?”
太子思量了一下,便开口:“你们都先下去吧。”
萧恬轻轻蹙了下眉,道:“清涟留下,她自幼服侍本宫,没有什么听不得的。”
林老前辈看了清涟一眼,便道:“殿下,娘娘的脉象虽有重病之状,但草民可确定,娘娘没有得病,此番这般,是蛊虫作祟。”
“什么?”萧恬眸光微敛,隔着屏风向他看去:“林老前辈,本宫这病状已有半年之久。所有为本宫诊治过的医者,从没有说过此事。”
“回娘娘,蛊术极其罕见,这世上并无多少人知晓。”林老前辈叹了口气:“草民幼时在西楚边境长大,亦是在那里拜师学医,恩师便会蛊术。而草民呈师之衣钵,所以才会知晓此术。”
萧恬沉默了片刻,问道:“那前辈可知本宫所中何蛊?”
“娘娘所中此蛊名为醉朦胧,进入人体后,半年后会发作,中蛊者会精神不济,时常会有心绞之痛,且会有风寒症状,脉象复杂,不为普通医师所探,久而久之会逐渐陷入沉睡,并会在梦中重新经历最难以忘怀的那段时光,依娘娘如今的状态来看,只怕已经到了后期。”林老前辈答道。
“醉朦胧、回忆、梦境……”萧恬喃喃道,露出一抹苦笑:“竟是如此……”
太子沉默了一瞬,忽然问道:“既如此,那你可会解?”
“可解。”林老前辈道:“但是解法较为复杂,而且因皇宫之中有龙气震慑,不可在此。再者则需珍稀药材。”
“珍稀药材不是难事,执本宫玉佩,可直接去太医院支取。”太子皱了皱眉,又道:“只是这地点,宫内不可解,那何地适合解蛊?”
“回殿下,蛊虫最喜湿热之地,只有在那里才可引出娘娘体内蛊虫。邺都城北,天壁山内,便是最近的适宜之地。”林老前辈仔细思量片刻,答道:“既然是半年前开始发作,那娘娘的蛊毒应已深入骨髓,最好是尽快解毒。”
太子绕过屏风,看着床榻之上虚弱的女子,蹲下身,握了握她的手,柔荑芊芊,洁白无瑕,似是想到了什么,将她的手贴上自己脸颊,心疼道:“爱妃,我这就去禀明母后,带你出宫,你一定会好的。”
萧恬睫毛轻颤,缓缓收回自己的手:“那便多谢殿下了。”
太子看着她疏离的态度,眸中划过了一道微光,起身道:“那你休息吧,我先去懿安宫向母后请旨。清涟,照顾好你们娘娘,若是她觉得闷了,便将皇长孙接来陪陪她。前辈你也先回去吧。”
……
“公主,究竟是谁要害你?还用蛊毒这样下三滥的法子!”清涟红了眼眶,主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左不过是这宫内的人罢了,蛊术这种东西也就苗疆那边才有,而与这苗疆交往甚密的只有西楚了。”萧恬轻轻勾起了嘴角,弯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罢了,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去看看慕儿下学了吗,若是在殿里,就将他带来吧。”
“如今已经酉初了,长孙殿下该是下学了,奴婢这就去东苑。”清涟答道。
清涟刚刚转身,就见一个小宫女正向这边走来:“启禀娘娘,长孙殿下在外求见。”
“正说着他呢,这就来了。”萧恬笑了笑:“让慕儿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小小的少年走进寝殿。锦袍束身,墨眸璀璨,虽然只十岁左右的模样,但却已是精致无双,足以可见其日后风华,而那张如玉的面容也和榻上女子有着六成相似。
“母妃,你好些了吗?”皇长孙云怀慕看着榻上女子脸色虚白,不禁面染忧愁。
萧恬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由嘴角微勾:“好多了,慕儿不必忧心。你父君已经为我寻到了可治此病的大夫,母妃的身子,再过些时日便可痊愈了。”
“母妃所言当真?”少年睁着大大的眸子,恍若琉璃。
“自然是真的,母妃何时骗过你?”萧恬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笑道。
云怀慕眸中浮现欣喜:“那便好,母妃,我今日又得了太傅的青批呢!”
“慕儿,得了青批亦不可骄傲。身为东宫嫡子,你要掌握的还有很多。不为外撼,不以物移,而后可以任天下之大事。”萧恬看着孩子浅浅的笑容,眸光渐渐朦胧,她好似是穿过了时空,又看到了当初的少年。
“阿潇,便是得了王爷的嘉奖,也不可骄傲,要知,不为外撼,不以物移……”
“阿潇,此处适当留白,方可显其意境。”
“阿潇,这九转连珠,验的是心胸格局,考的是棋生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