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夕转头看崔甯，发现他眼中都是笑，心中又是一暖。

“我随便出去逛逛。我肯定不惹事。放心吧。”

“无妨。那些人应该暂时不想杀我们。”

张灵夕回房揣了一叠紙符在怀中，剑也不拿，就溜达出门了。她心不在焉的在东街四处看，她想找白叔。

白叔，名叫白琮，是莫雪当苗疆圣女时的大护法，一手短背苗刀耍得天花乱坠。但他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有一帮幽灵一般的随从，可以跟踪任何人。没到金陵之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百事通，三教九流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天下没有他收不到的料。莫雪嫁入武陵王府后，白琮也成了座上宾。近二十年，他也在莫雪的默许下，主要帮陛下做事。毕竟这种间谍人才着实稀缺。

这几年她出来做卧底，她料想她老爹和陛下都不会这么轻松的放任之。没想到，居然是白琮出来跟着她，看来也是陛下示意的。可笑的是，近三年时间，要不是人家故意露脸，她可能至今不知道有人跟着她。

“姑娘，我看你面色红润，家中必将有喜事，我铁指神算给你算上一卦如何？”一位举着卦旗的小老头过来搭话。

张灵夕定睛一看，“好啊。不过不准的话，我不给钱哦。”

“那是肯定。姑娘这边请……”

“崔公子的伤好得差不多啦吧？”

“嗯，养了半个月呢。”

“你想找我也是为了打探消息吧。”

“请白叔指教。”

“那三个人都来自西域，是北疆一个小部落的人。十几年前那个部落被北帝灭了，三人就跟了一个天山的杀手组织。你认识的那个乌洛兰奇是老三，别看他年纪小，是他们中武功最强的，一把乌金短剑做了不少大买卖。老大叫呼延海，天生神力使用重剑，老二叫邱林鸿，武功最弱但足智多谋，是做决定的人。他们现在帮江南郑家做事。”

“江南第一高手郑仕南？他想要阴阳令是吗？”

“想要阴阳令的人很多，不止是郑家。”

“黑狗血布袋阵是他们吗？”

“不是，那是桓棋的人做的。桓家的人自视道术天赋，这两年威风八面。”

“桓家的人？他们是自己玩，还是跟了大老板？桓真跟的是谁？”

闻言，白琮垂下了眼眸，顿了顿再道：“桓棋目前和江东卢氏走的近，但是卢涯未必控制得了他。至于桓真。之前明面上跟过虞氏，但白云涧的事情，应该是桓真自己的主意。”

张灵夕冷哼一声，“白云涧虞家的公子是在，但这并不能洗脱虞氏的嫌疑，毕竟虞灼华没死，受点伤演苦肉计谁不会。”

“桓真这个人并不能已常理判断，他炼尸几乎走火入魔，而且他不爱权也不爱钱，和那些打手还是很不一样的。”

闻言，张灵夕抬起了眼眸看这白琮，“不爱权也不爱钱？”她想起了他那番气宇轩昂的家国论，但杀父母之仇，不是几句轻描淡写的性格报告就可以磨灭的，她还可以认为有人故意利用了桓真。性格过于鲜明，真是很好下套。

白琮顿了顿，叉开话题道：“除了已经出手的郑家、卢家、桓家，湘南和鲁西的几个家族动作也繁多，苗疆那边也有消息说，有人过来重金找高手，云南药王谷最近也频繁出来走动，武夷山的林家更是广派请帖准备开闽部英雄会。”

“呵。这么复杂。阴阳令真是个香饽饽。”

“姑娘不用担心。他们大多数人到不了青城山的。”

“他还是那么有魄力。该他坐天下。”张灵夕淡淡一笑，“我明后天就回青城山了。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我既然见到您了，就请您回金陵吧。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明年就是青城问道了，想必他有更多重要的事情交给您处理。不用浪费那么大精力在我的身上，实在不放心，留几个年轻的住在都安镇就行。另外，劳烦白叔转告那位贵人，我答应做的事，定当生死不负。”

白琮叹了口气，还是慢慢道出：“以姑娘的聪明才智，在青城山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阴阳令不简单，不只是争个武林盟主的头衔而已。”

张灵夕淡淡地抬头看着天，“我知道。所以，我说，生死不负。”

闻言，白琮凝重的拱了拱手。

“白叔不用客气，我不是为了他。”

告别白先生，张灵夕满怀心事的走上了东街。

这里是首饰铺集中的地方，从街头走到了街尾，她的目光终于被一家不起眼的小铺子吸引，一身胡装短打的店主，正低着头在门口专心打造。

她仔细地在店里挑了两件素银配饰：一个简单缠枝纹的发冠，买下就直接套在了自己的大马尾上；一个回字纹带扣，她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和自己新做的“战袍”很搭，之前她只是将腰带打了个纽扣结，回去给佩上金属带扣，肯定英气逼人。

她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卧底初期压力巨大，她经常整宿睡不着觉，后来她主动寻求一些简单的快乐，一套欢喜的衣裳，一份心悦的美食，一枚入眼的配饰，人会获得放松。

她付了钱，面带微笑着往南街走，手里一直摩挲着刚买的带扣。那粗犷的纹路，让她实实在在的感受着这鲜活的世界，让自己更有勇气面对一切。

经过一段人员稀少的偏街，张灵夕停下脚步，笑笑道：“跟了我这么久，我当是谁呢？”说罢，起手一个小火符打向街边的石柱。

“干嘛，想打我啊。”乌洛兰奇双手抱胸，笑嘻嘻地从柱后走了出来。

张灵夕看着他好一会，还是笑了笑，“怎么，成都的美酒那么好喝，这么久了还呆在这？你和我站在一块没问题的吧？你大哥不会出来砍我吧？”

乌洛兰奇也笑了，“哎哟，脾气还挺大。敌人是敌人。朋友是朋友。我们草原男儿向来分得清楚。拿了谁的钱财，该做什么什么，我自然替他卖命。但是，其他时间里，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倒是坦荡得很。

张灵夕已经了解他的大概背景，也释怀了，赏金猎人而已，本身也没有深仇大恨，“哈。是。朋友。”

“你去南街买衣服吗？”

“是啊。随便逛逛。”

“我陪你去啊。”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