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炎看着眼前的青歌和周庭，硬朗的面容有些失神，手掌紧攥，像是在隐忍。

半响，“周庭，你真让我恶心。”青歌用尽所有的污秽词语辱骂面前的周庭，恨意与厌恶并存。

可周庭却始终如初，像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目光深情地看着女子，渐渐展露笑意，手握面前女子拿着剑柄的手，轻轻歪头道。

“若你是来报仇的，那便杀了我吧。”

无声的对峙

青歌深深地看了周庭一眼，随即抽出剑来，刀锋临近周庭的脖颈，僵声道

“周庭，你以为我不敢？”

刀锋微转，周庭的肩颈处便有一道伤口，潺潺流淌鲜血。

雪白的衣襟瞬间被染红，周庭嘶痛一声，嘴角的笑意未散，反而更浓烈了

像是欣喜，又像是解脱。

就在这时，“等一下。”易安突然大声喊道。

周庭闻声笑意凝固在嘴角，目光冷漠地朝声音的主人看去。

青歌此时也转眼看向另一旁重伤的易安，还未询问，周庭突然率先开口道，“易安，你若敢言一句，我们之间的主仆情谊恩断义绝。”

语气凿凿，威胁之中竟还有一丝惧怕。

易安闻言浓密的眉微微皱起，神色坚定，“大人，就算是你现在取了我的性命，我也要说。”

“你敢。”周庭已有些焦急，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周庭的反常行为引起了青歌的注意，她与周庭相识十余年，周庭从不会表露出这样的神情，易安到底要说什么，竟能让他如此激动。

青歌的心像陷入无底洞一般莫名的感到不安

易安支撑自己勉强站起，一字一句道，“金妍姑娘，你只知大人杀了你全家，但你可知大人到底为何会单单放过你。”

青歌闻言，握剑的手有些微微松动，“为何？”

“易安！！”周庭这时的情绪突然激动，不受控制的大喊道，企图阻止易安开口。

只可惜，易安心意已决，周庭不管再阻拦，都已无力改变。

“杀你全家，是老楼主的命令，金氏心法独成一脉，老楼主想要取得，可你金氏却坚决不肯，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金氏心法？”青歌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易安，转而看向周庭。

只见周庭使劲摇着头否认道“不，妍娘，你莫要相信。”

周庭的这句话此时在青歌的耳中，更像是一种隐晦的安慰。

易安继续说道，“大人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付出了所有，倾尽了心力，谋划许久才在大婚之日将你送走。为此，大人不惜将亲兄送到千里之外，永世不得相见，才换得你一生平安。”

“易安，你！”周庭已脸色铁青，气愤地不能言语，只能用手捂着胸口大力喘息着。

易安将事实展露于世，金氏一门被灭是因为金氏心法，而金氏心法则在妍娘的身上，所以最后金氏一门为了保护妍娘，至死都不说出实情。

现如今，妍娘知晓了事实，又怎会不自愧自责。

果不其然，青歌此时则像是被一棍子打懵，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至于你被奴隶贩子折磨这一件事，是我擅自为之，大人毫不知情，大人当日只是吩咐我将你好生安顿在大齐。是我对你抱有成见，才将你送至奴隶贩子那里。还有，你的至亲也是被我所杀，所以，你若是报仇，应是来找我，而不是大人。”

易安目光挑衅地看着面前气息逐渐不稳的青歌。

大人为这个女子付出了这么多，而她今日竟要杀了大人。

早知会是现在的局面，他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

苏若枫听到易安所说的实情，心里警铃大作她说怎么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这一次，她好像算错了

“咳咳咳，妍娘，易安所言都是假的，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你留我一命”周庭急迫反驳道，眼里充满担忧。

青歌此时一言不发，他的心也像一块巨石一般渐渐石沉大海

“妍娘，易安是我的人，你怎能相信他的话，就算是他杀了你的至亲，没有我的命令，他也绝不敢动。”

周庭企图将青歌的恨意继续拉回到自己身上。

“哈哈哈”青歌闻言，方才呆滞的表情逐渐龟裂，笑声可叹。

二炎身子紧绷，看着面前仰天长笑的女子，心里的痛楚渐渐发作。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青歌

“金氏心法”青歌素手从怀里掏出一面人皮纸，用力紧攥着，指骨泛白。

“三十九条人命，都不如一张纸，真是可笑”青歌嘴角扯着笑，闭了闭眼，一行清泪顺势落下。

“妍娘，对不起”周庭痛苦地垂下头颅，向面前的女子赎罪。

“这一切的源头，竟是因为我”青歌讥讽的嘴角微勾。

她活下来的意义便是为了金氏一族报仇，可现在，却成了一场笑话。

她一心要杀的凶手，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自小独承金氏心法，这件事，无外人知晓，除了周庭。

千山楼势力庞大，旁支众多，区区一个金氏根本不是千山楼的对手，被老楼主盯上，只能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说到底，自己的仇人应是老楼主。

青歌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思绪

周庭为了她，不惜将周家置于危难之地。为了她，不惜谋划一切，只为了与千山楼弃命一搏。

可就算如此，也无法改变金氏一族死在他之手的事实，纵使有千般万般的无奈，也无法修复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这件事，恐怕要随她一生，夜夜梦魇，无法释怀

等到再次睁眼之时，眼神已变得冷漠无比，伸手一抛紧捏的人皮纸。

刀光起落，无数碎片从空中散落，最终归回地上，被大雪淹没。

“周庭，你走吧。”青歌喉间微动，手掌紧紧攥起，像是用尽了全力，无声叹道。

昨日的她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竟能如此平静地对面前这个男子说出这一句。

周庭闻言瞳孔一震，泪水不经意滑落。

“这一切，你本不愿，但他必须要死。”青歌剑指易安，眸中杀意掠过。

自己在奴隶贩子那里遭受的虐待，可都是拜易安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