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管家来报,周先生有事求见,吕夷简便撇下了吕公着在书房单独会见了他。吕公着也有些不解,寻常大事父亲并不避讳他,如今见一个门客为何如此慎重?
“吕相爷,魏思齐魏太医你可认得?”周骋开始试探,据他所查,无论是三十年前的双妃生产还是几年前的郭废后的突疾,魏太医皆有在诊,如今已经有了袂儿一个人证,还差物证,无论是太医院还是魏府他搜查多日皆无果,看来只能借助吕夷简的力量让他二人生嫌隙,迫使那太医露出马脚。
“魏思齐?怎么了?”他当然认识,不是他魏思齐哪里有今。
“这个人您要心,如果他的手上有什么不利的证据的话。”周骋话点三分,看透并不透。
“先生特意过来就是这个?”
“我听这个魏太医已有退隐之意,不知您可知道这事?”周骋侧目看着他,试探着问道。
“这个魏思齐我曾经是提拔过他,此权如鼠,掀不起什么风浪。”吕夷简嘴上虽是这样着,心里不免泛起嘀咕,作为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这人聪慧有余,狠戾不足,大概做大夫的平素救的人多了心肠也软了。
“再有,扬州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哦,那便太好了,此事事关重大先生一人过去我必是不放心的,这样,我让晦叔同你一道去,他身手不错,再带上几个高手一路护送。”让他一人肯定是不能放心的,这个周骋神通广大奈何不知根底不显忠心,如此性命攸关之事甚至关乎整个大宋朝局,他怎么能放心。
“我正有此意。”周骋知道吕夷简不可能放心他一人前去,倒不如坦然一些。
“如此甚好!先生准备何时出发?”
“自然是听相爷的。”
“好,待我安排好一切便派人通知先生。”
……
白梦之回了家第二日,晨起时青蓝喊了半竟怎么也喊不醒,就这样病倒了,青蓝惊吓之余亏得敏言进来见势不妙赶紧请了大夫,奇怪的是不过是受了风寒,可这回病情却异常的沉重,一直昏睡不醒,就连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郭玮闻讯而来,担忧万分,守在床头片刻不敢离身,大夫换了几个依旧是查不出什么原因。
这一睡就是三日,合熠园的曹氏得了讯也赶来探病,并未多待,送了些上好的补品药材只寒暄几句便走了。
“丁香,捎个信给姐姐,把白梦之的情况告诉她。”曹氏从清晖园出来边走着边哂笑着,一旁的紫藤花开的正艳。没料到这个白梦之还是个病秧子,弱不禁风不过是落了水就病成了这样。如垂是了却了她的心事,前日入宫姐姐嘱咐让她寻个机会定要帮她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她虽对她甚是厌恶,奈何毕竟入了郭家的门,官人又是极看中自己那位兄长的,让她下狠手她还真有些踌躇。
“是。”丁香跟在她的身后点零头。
“没想到前日姐姐刚把我叫进宫中,如今她便自己倒了,不亲眼来看一番还不知果真病得如此严重。有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平日里看不出,原来咱们的这位郭将军还是位痴情人。”曹氏去时见着郭玮一脸的憔悴守着病榻,委实与平素意气风发的模样相差甚远。丁香听言只低头抿唇笑笑,依旧亦步亦趋跟着曹氏走着。
……
不远处郭琅走来,上前询问曹氏嫂嫂的情况。郭琅听后不无担忧,正欲赶去宽慰大哥,却被曹氏一把拉住。
“你过去做什么?我的事也不见你如此上心,家中还有两个的你也不管,自打他回来,你心里就只有这个哥哥,有没有替我们想过,你军中任职数年,却还是个都头,成日的跟在他身后,你但凡争气一些,我也好去姐姐面前给你道一下!”
郭琅停了下来,抽开了被曹氏拉住的手:“我不过是想去看一眼大哥,何至于让你出这样难听的话?我知道了,你是忍了很久了吧?自己的夫君这么窝囊让你在那些贵妇面前失了脸面了?当初可不是我逼着你嫁给我的!你我郭曹两家本就有宿怨,你让我去求她,除非我死了!”郭琅完冷眼看着她,转过身拂袖而去,虽是了那么重的话,却也没去清晖园,往了相反的方向而去。
曹氏的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泪眼婆娑痴痴的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你看,从前他对我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如今为了他的好兄弟竟这般对我。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她欲言又止,思绪飘飞至多年前。若是再重来一次,她当如何?
那年的冬好大的一场雪,东京城美得和一幅画一样,她乘着马车穿街而过,忽然眼前的路被拥挤的人群所堵,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她问道:“前面怎么了?”
“前面不知哪个纨绔子,在太白楼的栏杆上喝酒,正引得这些姑娘娘子们争相一睹呢!”赶车的马夫大声喊道。
她掀开了一侧的车帘,探头抬眼望去,只一眼就仿佛万年,再也移不开眼。高阁栏杆之上,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郎靠坐在栏杆之上,仰头喝着酒,在漫的风雪中,仿佛谪仙一般。
从此她的眼里再装不下其他人。
……
梦之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梦魇当中,被困其中怎么样也走不出来。眼前浮现两世的交叠,所有的人都如光影一般投射到她的眼前。
“梦儿!”
“梦儿!”
是父亲母亲。
“白梦!”
“白梦!”
是爸爸妈妈。
“妹妹,妹妹!快醒醒。”是她,她一身雪白的素衣,与一身素衣的自己竟如同复刻的一般。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灵魂冲破了躯体,又开始游离起来。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要去哪里?”梦魇中她双手紧紧捂着头,这种痛苦侵袭着她,她无助的呐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