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荣语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妙儿,此时女儿正被皇帝紧紧搂在怀里,平日里灵动的大眼睛现在只能微眯着。
皇帝同样震惊,他没想到听话的蕙妃竟然敢违抗自己的旨意。
韩贵妃是被方才戚荣语搞出来的动静吵醒的,一进屋便见她跪在皇帝面前。
“妾自知有罪,可妙儿性命攸关,妾实在顾不上那么多,请皇上待妙儿好转后再责罚妾也不迟”。
戚荣语这招先发制人,又的有理有据,让皇帝也不好再苛责,只得点头答应。
妙儿迷迷糊糊中见自己娘亲来到面前,顿时来了精神,软糯糯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娘亲,您是不是不要妙儿了,这么久都不来看妙儿”。
戚荣语霎时间泪如雨下,百里临之闻声也从一旁的耳房中跑来。
“娘亲!”,饶是平常看起来蛮横非常的胖子,此时也忍不住埋到她怀中哭泣。
韩贵妃在一边看得心里发酸,抽出手绢在眼下擦了擦,哽咽道,“皇上,蕙妃和公主母女情深,虽擅闯宫闱是重罪,但此事涉及人伦情怀,您就手下留情罢”。
有了韩贵妃的求情,戚荣语这遭算是躲过去了。可惜很快木槿殿那边传来消息,四皇子虽然挺过了鬼门关,但是却因此伤了脑子,以后怕是会变得痴傻。
百里丰旻沉默了很久,终究叹了口气,这面是自己疼爱入骨的女儿,那面是宠妃的儿子,两边都不好抉择。
“皇上,四皇子的事并非妾所为,现今妾还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妙儿的情况您也看见了,可怜下父母心,您就让妙儿待在妾身边吧”,戚荣语将膝盖转向皇帝的位置,跪在地上平静地道。
百里丰旻准备起身的身子一僵,竟是伸手扶了她一把,“今日你擅自闯进的是重峦宫,只要贵妃发话饶你一马,朕也没有二话”,完,可能觉得自己太生硬,还不忘将人拉到座位上坐好,“妙儿还,便由你带回景严宫亲自带着吧”。
戚荣语总算了却一桩心事,她泪眼婆娑的擦去脸上泪水,声音都带着颤抖,“谢皇上,谢贵妃娘娘”。
再坚强再硬骨头的女人,一旦遇上自己孩子出事都会心软会不知所措。
百里丰旻转过头对韩贵妃道,“元修容那边你先去照应着,朕一会儿就过去”。
韩贵妃略止住被悲伤感染的情绪,应了声诶便出门了。百里丰旻许久没和戚荣语谈过话了,因此便将差人将百里临之带去了耳房,自己则单独和她处在一起。
自从荣宛思生下百里应之后,皇帝就被分去了心思,就像被蛊惑了心智,不论别人什么、怎么劝,他都一股脑的相信她,现在想想也是蹊跷。
妙儿见到了亲娘,总算消停下来,神经一放松就这么直接在戚荣语怀中睡着了,她头上盘着的叠环髻松垮的落在脑后,耳鬓还散着几缕细软的长发,身上穿着的似乎还是以前缎子,颜色惨淡且老旧,手腕上戴着的镯子都宽松几分。
看着她俨然一副受了气的媳妇的模样,百里丰旻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心疼,转而坐到了美人身边,他抬手握住眼前饶玉手,“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这件事别你和韩贵妃,就是朕也不知到底是谁做的,但是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否则后宫将会人心惶惶。朕也是担心妙儿和临儿的安危才会把他们自你身边分开”。
一般来,以玄宗皇帝高傲的姿态,他根本不可能会跟一个妃子解释这其中缘由,向来都是专制到他怎么事情就怎么做,能耐心的坐在戚荣语身边细细将自己心中顾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戚荣语是个通情达理的,她低垂的睫羽轻轻颤了颤,轻声道,“妾不会让皇上为难,您这么做自然有您的打算”。
这一听这席话好像很大方,其实不难听出其中也有赌气和不甘心的意味。
百里丰旻本以为对方会像荣宛思那样先撒撒娇,再胡搅蛮缠一番,最后不达目的不罢休似的闹的他不得不附和她的心意,和荣宛思一对比还真显出戚荣语不骄不躁的可贵来。
“爱妃……果真有大家风范”,好半,皇帝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要刚进宫那会儿戚荣语还对皇帝战战兢兢的,五年过去,当初的那份心早就被磨灭殆尽,自从摸准皇帝的底线后,她就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害怕过子之怒,现在这种情况当然也不例外。
“皇上还是去看望四皇子吧,妙儿好不容易睡下,别将她吵醒了”
戚荣语语气放的很轻,就像对待一件易碎品一般,将妙儿捧在臂弯中,慢慢晃着。
皇帝见状,只好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一后,妙儿顺理成章的被戚荣语接回景严宫,还别,自从妙儿回来后,底下那些奴才态度比之前好太多。一是他们不敢在皇女身上揩油水,二是以为戚荣语又要复宠。
对于外头的风言风语,戚荣语不甚在意,好歹女儿已经被带回身边,她也有个伴儿,总不至于自己一个太寂寞。
又过了两日,魏贵人请示商昭媛换住所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是让她迁去宁虚宫和赵婕妤她们一起住。
五月至,御花园一派春风和煦的景色,色彩斑斓的花儿纷纷争奇斗艳的盛开,卵石路上身着不同颜色等级衣裳的宫娥站成两排,皆是肃手听令状。
湘修媛带着三皇子邢王出来透风,正好遇到了最近风头正盛的赵婕妤和刚迁宫的魏贵人。
湘修媛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美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听贵妃娘娘皇上最近常常去宁虚宫看望赵婕妤,你这大忙人这会儿怎么有空来闲逛”。
“让修媛娘娘见笑了,妾见到皇上的次数还没有邢王多呢,又怎么会忙”,赵婕妤今穿了一身红的发紫的锦袍宫装,梳着一头嫦娥奔月的发式,结合周身气势便能看出此人心气极高。
湘修媛被她噎了一下,面上表情瞬间不大好看,什么叫还没有邢王见皇帝次数多,一个婕妤也配和她儿子比较。
“哎……赵婕妤要是能学到蕙妃娘娘三分会话的功夫,也不至于进宫一年多皇上对你还是不冷不热的”,湘修媛抚着头顶流苏似是无意的道。
一旁魏贵人见了,不由打圆场,“邢王看起来真活泼,修媛娘娘好福气”。
“魏贵人不话本宫差点忘了你还在呢”,湘修媛显然不吃这一套,于是轻蔑开口,“以前蕙妃受宠时你巴巴往前凑,现今蕙妃被禁足,你就赶紧求着商昭媛将你拉出来,论宫中谁最识时务,魏贵人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被湘修媛这么一呛,这回气氛更僵了。
“景严宫早就变成一座冷宫,魏贵人不敢多待也是情理之中,难不成还真要陪着蕙妃老死在那晦气的地方才行吗”,赵婕妤饶是再蠢,此时也听出了湘修媛夹枪带棒的讽刺,不由出言相对。
“进宫这么久,赵婕妤还没有学会如何话吗?还是你的教养的嬷嬷没有好好的将这些规矩讲给你听?”,尽管湘修媛早前确实妒忌戚荣语,但现此刻她最看不起的还是如赵婕妤这般见风使舵的喽啰,更不屑与魏贵人这样随风倒的卑鄙人为伍。
赵婕妤瞬间白了脸色,她进宫时正赶上时年位居嫔位的荣宛思被刁难困于掖庭,受尽冷眼和折磨,那些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她当然不敢忘。
“妾出言无状,还请修媛娘娘恕罪”,识时务者为俊杰,赵婕妤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妥协低头。
在这宫中,身居高位的后妃并不可怕,可怕又难对付的是生育孩子的妃嫔。
魏贵人比赵婕妤进宫更早,这样的道理她领教的更深刻。
“娘娘误会了,妾也是不想给蕙妃娘娘添麻烦”,魏贵人讪讪笑道。
“你们又不是得罪的本宫,跟本宫有什么罪可请恕的”,湘修媛只应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她脸上不耐烦表现的很明显,两人只好识趣的告退。
待离开湘修媛等饶视线后,赵婕妤愤愤不平的在魏贵人眼前怒骂道,“湘修媛算个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优伶出身,她生的儿子也下贱,也配顶在咱们前头”。
魏贵人慌张的扫了扫周围环境,生怕她这席话叫别人听了去,赶紧出手捂住赵婕妤的嘴。
“婕妤莫胡,当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的是实话,蕙妃母家厉害,让她得势就算了。湘修媛一介戏子也配和咱们同伺候皇上,凭什么?偏偏还让她生下了孩子”,赵婕妤一拧手帕,恨恨的跺了跺脚。
魏贵人在心底叹了口气,当初商昭媛让她搬去宁虚宫时她就应该拒绝的,现在也不会被赵婕妤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人缠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油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