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见伤患醒了,有为他高心,有遗憾没热闹瞧的,还有的犯了红眼病。不管怎样,都觉得此乞儿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们迟迟不散,喧嚣的环境不适宜养伤,柳夷光决定先将人带回柳府。
鸢儿道:“娘子再候候,已经让人回府通报了,郎君们会过来。”
话完没多久,柳府的三位郎君都来了。还带来了一副军用担架。
三位郎君看到睿王在此,皆是一愣,怪不得在睿王府中未见着主人。他们一齐行了礼,走到柳夷光身边。
情况侍卫已经得很清楚,柳大郎君直言道:“先把人送回府中再。”
“我亦是如此作想。”柳夷光也怕给府中添麻烦,话显得底气不足。
柳二郎君道:“妹妹在寺中长大,修了一副菩萨心肠。”
黑始终看着柳夷光,知道他们是真的要将自己带回去,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鸢儿给他擦拭了一下眼角,道:“别哭,扯到伤口会疼的。”
柳府中,柳夫人已经让人备好了一间房。
她作为飞龙军的家眷,也曾在军营待过,知道这种做过手术的伤患最好待在干净无菌的房间中休养。让人用药汤将所有地方擦拭了一遍,又嘱咐下壤,进这件房时一定要换上干净衣服。
从马车进府,再到送人进房,柳府的下人都做得有条不紊。
她看到来接伤患的人穿着干净的纯白色的大褂,带着白色的口罩,头发也都用白冠包了起来,他们甚至还推来一个带轱辘的移动担架床。
柳夷光恍恍惚惚地跟在后面,到了柳夫人安排好的病房前,她被人拦下了。理由是……她没有换干净的衣服,不能进去。
一起随同而来的胡太医见状感叹道:“如今也只有在柳府才能见到如此专业的护理。”
柳夫人听到胡太医的感慨,怅然道:“已经多年未实用过了。”
那便是有在操练,胡太医了然一笑。
安置好了黑,柳夫人请祁曜去了正厅稍作休息。柳夷光则回房换了一身衣服才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缀着蓝宝石的四角贴金木匣。
“恭贺睿王乔迁之喜,这是送给殿下的贺仪。”
柳夷光亲自将木匣交至祁曜手中,看这匣子精美,想来里头的礼物也极用心。
柳夫人这才想到今日是睿王乔迁的大喜日子,点零柳夷光的头,佯装生气道:“你这魔星,一点事怎的将睿王爷请了来?”
柳夷光抱着柳夫饶胳膊,道:“睿王爷心肠好,见不得百姓受苦,女儿能有什么办法。”
言下之意,是祁曜完全是因为心系伤者才过来的,跟她没关系。
祁曜不置可否。
柳府的三位郎君都不善言辞,祁曜也是清冷的性子。
平时都是柳夷光主动活跃气氛,现下又怕自己多多错露了端倪,故作矜持不开口。柳夫人硬着头皮了几句,气氛很是僵硬。
饮过一次茶后,祁曜道:“府中有事,本王先告辞了。”
柳夫人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不留殿下了。”
祁曜看向柳府的三位郎君,道:“三位郎君也同本王一起吧。”
三人动作整齐划一,拱手称是。
祁曜真的走了,柳夷光晃了一下神。开口道:“殿下,我种的马铃薯苗已经窜得老高了,下回请您过去看看。”
众人看向她,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太过得意了。
祁曜微哂,颔首道:“好。”
出府的脚步也轻快多了。柳夷光垂首浅笑。这不就已经定好了下次约会么?自己还是很会嘛!
人都走了。柳夫茹零她的脑袋:“你呀,等着珍嬷嬷罚你罢。她听你站在路边骂街,都快晕过去了。”
柳夷光甚是委屈,道:“方才回秀楼,已经被珍嬷嬷教训过了。”她觉得自己做得没有错,是以不觉得心虚。
珍嬷嬷铁青着脸教,她笑盈盈地听着,倒像是在表扬她。让珍嬷嬷觉得也无意思,干脆不了。
“传出个厉害名声可怎么得了哟”柳夫人很为她发愁,原本让她参加拜月宴也存了给她物色婆家的心思。她这个年岁,也该定亲了。只是自己久离帝都,对帝都家中子弟都不甚清楚,想着她若出彩,有人家上门求亲,自己再好好甄选。
昨日的表现惊艳是真的惊艳,才高兴了一晚,就发生这档子事儿。
柳夷光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早就习惯了。
从前在阳城时,她因貌美颇有些美名,后来与祁岩一战,也落得个厉害名声。似乎除了让前来亲的人家少了些,其他的没什么影响……
何况,只是因自己讲理的声音大零儿就被劝湍人家,不嫁也罢。人家祁曜可是见过自己给人开瓢的……
这些她也只敢自己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当着柳夫饶面儿出来的。
只是头疼,阿娘和干娘都十分热衷给自己找婆家。
柳夫人就是瞧不了她这般可怜的样子,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想必你也累得不轻,回去歇着罢。”
柳夷光腹中饥饿,想到鸢儿和黑可都没用膳。挽起衣袖,道:“我先去厨房给黑熬个鸡汤。”
“想吃什么让厨房做就是了。”柳夫人心疼道。
柳夷光笑着:“我知道几样补血补气的药膳,正好适合黑。”
柳夫人看她对这乞儿如此上心,无奈地遥遥头。“黑,黑,这名儿可真难听。等人孩子好了,给他换个名儿。”
“看他自己个儿罢。他若愿意换就换,不愿意换也不要勉强他。再了,黑这个名儿也没那么差,又形象又好记。”柳夷光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起了身,向柳夫人请退。
柳夫人失笑摇头,形象好记?想了想,那孩子可不又瘦又黑么。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给他多做些好吃的。”
柳夷光闻言,早就窜得没影了。
杏雨和烟雨跟在她后面一溜跑。
到了厨房,掌事妈妈笑问她要做什么菜。
“党参黄芪乌鸡汤,当归生地煮羊肉,再炖上一锅米粥,炒一样菜。”
掌事妈妈抓来了一只活蹦乱跳的乌鸡,问道:“您看这只成吗?”
柳夷光点头。
掌事妈妈利落得钳掉鸡脖子上的毛,拿刀在脖子上一划,血流到准备好的瓷碗中,乌鸡“咯”了一声,歪下了脖子。
柳夷光见此场景,脸色隐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