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江寰成了棠桦居的常客,他时常带着一些家里做的小点心、小玩意儿去哄安平开心。江有为已经进过宫了,但指婚的圣旨还没有下,因为陆泽宇想等他们更熟识一点的时候再好好操办,不想匆匆忙忙让安平嫁了,之后再后悔。
“郡主,今日江府的人来报信,说江公子这些日子着了寒气,旧疾又犯了,下不了床,不能进宫来探望郡主了。”白雪说道。
此时安平正坐在窗边,对着外面的枯树杈发呆,“你说,像这样每到冬天就犯病,这么多年,日子得多难过呀?”
“郡主,你别太担心,白雪刚刚自作主张让人去请太医了,有他们在江公子身边照顾着,想必会好很多的。”白雪劝慰道。
没有收回目光,安平继续对着窗外发呆,说道:“这些日子都没有见到苏瑾桐,他是不是又去偷懒了?”
“苏大人,”白雪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看当值的册子上,苏大人都有按时到棠桦居守着,想必是躲在暗处盯着吧。”
安平没说话,白雪心里一阵紧张,就在她打算悄悄看看安平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听到她开口了,“既然他不来见我,那我就去见见他吧,就我一个人,你不用跟着了。”
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安平便只身一人慢慢悠悠地走到了苏瑾桐的住处。得了上次的教训,她先冲着窗子往里面瞧了瞧,然后又蹲在门边听了听,什么都瞧不到也听不到,便敲门叫了起来:“苏瑾桐。”
里面没人答应,安平便又叫了一声,又对着门缝往里看了看。一连叫了几声,里面都没人答应,她便再一次开始打量起这个小院。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对着苏瑾桐练武的桩子、兵器比划了几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她又瞧了瞧这门,门外没有上锁,难道人是在屋里吗?
试探性地推了一下,结果居然就推开了,走进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这人就这么走了,都不锁门,还真是粗心大意。搓了搓已经冰凉的双手,再跺跺脚,又是一阵冷风直往衣服里吹,安平赶紧关了房门。好在看到屋里的暖炉还没灭,就在这里暖和一下,等他回来吧。
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来得及仔细看。这次一看,想不到他的屋子还挺整洁的,东西不多,也就几件衣服,一些简单的家具,不过架子上倒是摆了挺多书的,兵法、武功、治国之策、奇闻轶事什么都有,安平随便拿了一本出来翻翻,嘴里嘟哝着,“没想到他还是个爱看书的人。”
此时,苏瑾桐正躲在御药房的仓库里,偷偷地检查自己刚刚偷来的药单。他按照日期和编号,找到了江寰的那一份,然后按照那日老师父抄给他的药方对了一对,觉得有些可疑。
这药单里多了两味药,虽然不排除老师父有没看出来的可能,但是这两味药的用量简直大得惊人,如果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又怎么会没发现呢?再翻翻别的,发现有这种情况的药单不只是江寰的这张。
偷偷溜到前厅,将这药单誊抄了一份,苏瑾桐就带着这药单,又换了一家药房去询问。
一进药房,苏瑾桐就先掏出一锭银子,示意自己要见他们的老板。伙计一看苏瑾桐衣料华贵,出手不凡,便不敢怠慢,直接去叫了老板来。
药房老板是个中年人,一出来就对着苏瑾桐拱拱手说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苏瑾桐回了个礼,说道:“老板,还请借一步说话。”
老板快速地打量了一番苏瑾桐,叫伙计在外面看着,带着苏瑾桐进了里间。
坐定之后,苏瑾桐再次掏出钱财还有一块腰牌,说道:“老板,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老板能够如实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老板半信半疑地拿起腰牌看了一看,上面的雕花,说明了眼前人是宫里来的,赶忙还回去说道:“大人信得过小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迟疑,苏瑾桐从怀中掏出自己誊抄的单子问道:“老板,你瞧瞧这张单子,可有哪里不对?”
老板接过单子仔细地瞧了一遍,说道:“这是个好方子,想必服此药者身患顽疾,里面这一味黄精还是宫里的御药,名贵得很。只不过,这枸杞子和益母草放在里面着实奇怪,而且如此大的剂量,实在是有违常理。”
那就更可疑了。苏瑾桐继续问道:“敢问这两味药都有什么功效?”
老板说:“这益母草有利尿消肿、收缩子宫的作用,是医治妇女经血不调,调理产后身体的良药。而这枸杞子主要是滋补之用,可以益精明目,滋补肝肾。”
“照你这么说,这两味药倒也没什么特别?”苏瑾桐追问。
想了想,老板说道:“可以这么说,这两味药都是寻常的药材,一般的药店都能买到,但是这张方子就有些奇怪了,一来添之无用,二来用量确实过多,恕小人直言,大人的药方是不是开错了?”
“这样啊,谢谢老板,我再回去找大夫问问,可能真的是抄错了。”
苏瑾桐谢过老板,便离开了药房,他又问了两家,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这次多了心眼儿,他没有再跑第二趟,而是第一次就多抄了几张。这几日,他一直忙于调查江寰的病和他买通人拿药的来源,结果想查的没查到,却被他无意中发现了这个。
边往回走边思考着,原本已经走到自己的住处了,苏瑾桐又停住了脚步,他思来想去的,还是打算去查个清楚。这御药房虽然不设在宫里,但却是专门给皇亲国戚供药的地方,背后的做主之人,其实是宫里负责药材采办的太监。如果这件事是宫里人做的,那这人在江寰这件事里,是什么角色呢?必须在指婚的圣旨下来之前查清楚这些。
有了主意,苏瑾桐便没有推门进屋,没发现自己的屋里还有人。
安平等待了许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颇有耐心地等着,后来就坐不住了,在房里随便翻找了些东西吃。然后又觉得有些冷了,就披上了苏瑾桐的衣服。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想要离开,一打开门就感觉到外面吹进来的冷风,赶紧又关上了。无聊之下,拿起苏瑾桐的兵书翻了翻,没什么兴趣,又拿起了一套拳谱,跟着比划了比划,倒是暖和了起来。不过可惜他的房间不大,施展不开,就又将拳谱放回了书架
像这样干干这个、干干那个的,安平终是觉得困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边在心里埋怨苏瑾桐,一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她再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都冰冰凉凉的。起身一看,原是炉火全都灭掉了,再看外面的天,也已经黑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安平看着仍然紧闭的房门,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没再耽搁,就起身回了棠桦居。
这时候白雪正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急急地想着郡主到底去了哪里,不是去找苏大人了吗,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又出宫了吧。
走进自己的院落,叫住满院乱窜的白雪,安平疑惑地问道:“你干嘛呢?”
听到自己主子的声音,白雪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都想冲上去抱着安平亲一口了。走了两步,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想法,生生停下来说道:“郡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差人去找了也没找到你,我都急死了。”
安平看着白雪着急的样子,心里一暖,说道:“准是我睡着了没听到,苏瑾桐今天一日未归,你速速派人去查查他今天去哪儿了?”
顾不上震惊,白雪连忙就去差人办事了,边走边在心里捋刚才听到的事。
刚刚郡主说睡着了,怎么会睡着呢?孤男寡女的,被陛下知道了可怎么办?
不对,刚刚郡主还说苏大人一日未归,所以才派我去找的,苏大人又去哪儿了?
郡主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在他房里等一天呢?莫不是郡主说谎,她和苏大人发生了什么?还是他俩做了什么危险的事,现在苏大人身陷险境,才叫我去派人找的?
看着白雪一边走路,一边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嘴里还嘟哝着什么的样子,安平心里疑惑不已,但也没多想,还是赶紧回屋暖和暖和吧,肚子还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