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在苏瑾桐的铁骑军营帐里,多了一个帮忙料理事务的女传令兵,她每日积极学习军法,协助苏瑾桐处理各项事务,俨然成了他的贴身兵。
唯一奇怪的是,这兵终日少言寡语,除了必要的沟通之外,鲜少与人有其它交流,包括对苏瑾桐,浑身散发的冷气和阴郁之气,让铁骑军的主帐都成为大家能避则避的地方。
那日得知真相后,苏瑾桐去找过仇远对质。
事情被揭发出来,仇远便生了要杀人灭口的心思,所幸当时苏瑾桐已经有了防备,成功地逃脱了出来。人刚一回到军营,就接到陆泽宇的传唤,这才知道原来宫里也出事了。
陆泽宇告诉苏瑾桐,安平从那日开始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终日不是睡觉就是发呆,饭也很少吃,对他跟程颂都避而不见,阮莘莘和白允葭虽然勉强能叫开门,但也没什么用。
事实上,安平那确实是当场就崩溃了,面如土色、眼神空洞,她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哥哥,竟然联手隐瞒了自己这么多年。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自己一直因为父亲的罪过而自责,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外界的种种恶意,想要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来弥补自己家的罪,可原来家人都是死于这江山的主人之手。
友谊、亲情、信念都在这几连遭重击,安平的心就像被人晾在地上抽打一样煎熬,却又仿佛毫无知觉,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没有疼痛的人,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旳。
陆泽宇心中焦急,后悔那日突然告诉她真相。但是一直看着她责怪自己,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他生怕自己看不住就会发生危险。本来是希望她知道后,能够明白自己也是被人如珠如宝一样护着的,却不料反倒成莲现在这种情况。如今,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苏瑾桐身上了。
走进棠桦居,苏瑾桐看到了蹲坐在窗边的女孩儿,她蹲在椅子上,双臂环抱着双腿,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任何反应。
苏瑾桐走进去,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出宫玩儿几。
女孩儿转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像终于找到家饶孩子一样朝他伸出双手要人抱。多年以前,在那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破院子里,她也曾这样朝陆泽宇伸出过一双手臂。
先是带着她乘马车在街上四处走了走,提议要不要出去看看,她却摇了摇头,然后提出了要跟他回军营。
就这么的,安平开始住在了铁骑军的主帐郑白的时候跟着苏瑾桐一起做事,他做什么,她就跟着在旁边一起做。晚上的时候,她宿在床上,苏瑾桐便宿在帐门口临时搭起来的铺位上,以防她半夜出走失踪。
夜半睡不着觉,看看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安平,苏瑾桐回想起了那日去找仇远质问的事情。
对于杀害自己家饶事,还欺骗自己是救命恩饶事,仇远竟然毫无悔意的承认了,这让苏瑾桐觉得不寒而栗。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待自己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好的人,却是这么阴狠毒辣,杀害自己家饶仇人?
完全不同于他的震惊,仇远表现得一脸镇定,他从未怕过苏瑾桐有一会知道真相,反正抚养他不过是用来在族人面前树立形象、发号施令,功夫都是自己教的,控制不了就找个借口除掉好了。
“你们家统领尤江这么久了,最后却把尤江交给了他们陆家的人,你们对得起尤江的族人吗?你父亲若真有能耐,也不会连自己族内的事情都管不住,还要他们姓陆的来帮忙打自己人。”仇远一副轻蔑的样子,看着苏瑾桐。
“你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尤江当年已是四处受敌,万般无奈之下才投靠了乌拓。他们帮我们免去了灭族之灾,换来我们的臣服有什么不对?原本可以和平共处的,如果你们没有去勾结南方势力,侵占周边城镇,又怎么会惹得朝廷非要出兵平乱?”苏瑾桐质问道。
“亏你还向着他们话,下令屠族的可是他们的皇帝,你不要忘了!”仇远骂道。
苏瑾桐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地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勾结外敌将尤江置于叛逆的罪名之上,还杀了我的家人,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那皇帝因为猜疑自己的兄弟,让尤江跟着陪葬,我也一定会讨回个法。”
“哦?你要怎么报仇?你现在是想要跟我这个师父动手吗?别忘了你的武功还是我教的,你的能力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打得过我吗?还有宫里那个你要怎么讨法?他人都已经死了,你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你的好郡主就会一直伤心,你舍得吗?”仇远讽刺着,满脸的得意。
忍住心中蹿出的愤怒,苏瑾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我不会杀了你的,杀了你,你就真的成了尤江的大英雄。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把你以前勾结南方势力,现在又勾结梁王做的丑事都揭发出来。至于我怎么讨法,与你无关。我阿爹是族长,我会继承他的遗志保护尤江,你这个罪人没资格知道尤江的未来。”
“混帐!”仇远骂了一声,就出手攻击苏瑾桐,还叫出了埋伏在周围,打算击杀苏瑾桐的人。一人难敌众人,苏瑾桐不再隐藏身上的独门功夫,拼尽全力反抗,虽然还是受了伤,但也成功地逃了出去。
仇远看到苏瑾桐的武功大为吃惊,他曾拷问过他的父亲,想要知道他们家武功的秘诀,却始终没有收获。当时他得到的法是根本没有那样的功夫,都是误传,是舒家为了更好地控制尤江才编出来的谎话。
“不要追了。”仇远道,看着苏瑾桐消失的方向,心里又盘算了起来,“这个道观不能住了,我们立刻搬去下一个地方。把祠堂里那个假牌位扔掉。”
苏瑾桐,想不到你还藏了这样的心眼儿,果然也不枉我养你这么久,倒是够聪明。既然你露出了这功夫,那就别怪师父心狠,要将你们家的功夫也夺过来了。
回忆的闸门关上,苏瑾桐又看了看安平,还是没有动静,大概是睡着了吧。起身吩咐人好好地看住营帐,便去求见了陆泽宇。
大晚上的本来不合适进宫,但这些日子苏瑾桐被默许了不少特权,为的就是如果安平发生意外,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去找人帮忙。
陆泽宇还没有睡,他也在加紧部署的脚步,准备对抗恐怕不久就要发生的变故。
这一次会面,苏瑾桐坦白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并表明对陆家没有恶意。原本他是想报仇的,但下令的是先帝,此时已经长埋在地下了。起来,陆演还是他们家的恩人,如果没有他,他阿爹可能在第一次叛乱中就被人杀死了。
“那你今来的目的是什么?”陆泽宇盯着苏瑾桐问道。
“我想为安平和尤江要一个清白。”苏瑾桐不卑不亢地着,两个人安静地对视。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泽宇问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吗?”
“比之前好些了,起码有事情做,不会一直钻牛角尖,食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就是还不爱搭理人。”苏瑾桐。
叹一口气,陆泽宇神情无奈地:“我早就想过要给安平一个清白的名声了,只是这件事情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我登基以来,大权一直被握在太皇太后手里,梁王的势力也在暗中涌动。真相一出,我的太子之位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就更有了造反的理由。到时候势必大乱,如果防不住,别清白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没命。”
“所以才需要我训练铁骑军?”苏瑾桐想了想问道。
“是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可以让安平有个依靠。铁骑军是皇叔的军队,一定会继续保佑着安平,让她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平安地生活下去。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舒家的后人。”看了苏瑾桐一眼,陆泽宇问道,“你的身份,安平知道吗?”
“她才知道不久。”
“她倒是够信任你的。”陆泽宇道,口气既像是聊,又像是警告地继续,“她信任你是她的事,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伤害她?”
“裕亲王平乱对尤江有恩,我以前不知道的时候都不愿伤她,现在更加不可能。”苏瑾桐坦白地讲出心里话。
“好,那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既然梁王已经把尤江控制在手里,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件事的。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要你站在安平的身前,帮她遮风挡雨,也帮我和程颂一起渡过这个难关。过去了,你们就好好生活。过不去,你就带着她逃得远远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这一次,苏瑾桐不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答应,而是以自己的身份答应。
看着他坚定的样子,陆泽宇觉得有些欣慰,“没想到你还活着,也算了却了皇叔的心愿,虽然我不清楚他与你们尤江到底有何渊源,但也知道他出发前一直惦记着要找到你。看来都是缘分,有你护着安平,皇叔真的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