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语抬头看他：“怎么发起呆来了？快进去看看啊。”

她推着身体僵硬的艾瑟尔到房间里面，把屋内的物品一件件地介绍过去，表情洋洋得意。

这可都是她上天入地的战果啊！

顾休语忍不住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是最厉害的！”

“语语自然是最厉害的。”艾瑟尔语气深深地说道，双手和尖尾巴从身后绕过去抱住顾休语。

她双目放光地抱着尾巴：“艾瑟尔的惊喜我也很满意呢！”

一般情况下，身为恶魔的艾瑟尔为了压制力量，同时也是为了压制欲望，鲜少展露自己的非人形态。

除非情到深处忍不住，或者受魔夜的力量影响。

顾休语仰起头，却看见他纯黑眼眸里似乎涌现出许多黑暗的、看不透的情绪，如黑夜中扭曲的星辰，与平静的脸庞格格不入。

她愣愣地喊道：“艾瑟尔……”

艾瑟尔忽然低下头，吻住她的粉唇，身后的翼唰的张开，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潜藏的欲望。

红翼上，由线条构成的怪异眼睛睁开，每一个眼睛里都是最深沉的黑暗，是这世间最污秽的邪恶。

啊，他是怪物啊。

爱上怪物的你，亦或是得到怪物的爱的你……为什么不感到害怕呢？

顾休语安抚似的抚摸他的后背，拉开距离，用轻柔的声音说道：“艾瑟尔……我给你讲过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吗？”

艾瑟尔隐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强行控制自己体内的欲望，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说道：“没有，你说给我听吧。”

顾休语慢条斯理地说起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

“最后，小姑娘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等到故事说完，她抬头看艾瑟尔：“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故事吗？”

艾瑟尔抿了抿唇，眸中的欲望几乎难以压制：“你后悔了吗？后悔选择了我，而不是王子。”

顾休语：“笨！”

她瞪着艾瑟尔的俊脸说道：“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你就是王子啊！我的王子！我一个人的王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笨！别说话，吻我！”

“……”

…………

顾休语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一个人荡秋千，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那是上学时间，她一个人偷偷从学校跑出来的。她还记得事后自己被哥哥捉回家狠狠打了一顿，连原因都没有问。

为此，她生了哥哥好久的气。

秋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顾休语伸腿曲腿，一个人越荡越高，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天际。

但她才不会那么傻，松开抓住绳索的手。

伴随着隔壁学校的铃铃铃的下课铃，公园里重新充满了人气――小学生们放学了，他们直奔学校，直奔秋千。

顾休语抬起下巴：“不给。”

一个性格恶劣的小男孩抓起石子扔她：“你一个病秧子！凭什么占着我们的秋千！还是赶紧回家吃药吧！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她在学校的同桌，也是她逃学的原因。

顾休语麻木地看着他，任由那些碎石子砸到她的身上，平静地说道：“你的妈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貌吗？”

小男孩讨人厌地笑着，一口一个病秧子叫着，像个魔鬼。

“哦，我知道了。”

顾休语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狠狠地挥拳揍他，一拳又一拳！

然而，这只是梦啊。

虚妄的影像散开了。

顾休语回头，看见那个秋千在空中孤单地摇晃着，显得那么无力。

直到一只玉手按在秋千摇晃的绳索上。那人面容白净，长相比女子还要美丽，却不显丝毫女气，反而显得帅气优雅。

“艾――”顾休语下意识地张口说道，然后只吐出一个字，她就皱起眉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少年垂眸说道：“你要荡秋千吗？我来替你摇吧。”

顾休语感觉自己并不想伤害他，甚至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于是没有拒绝，只是害羞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坐了很多次秋千。

但除了她哥哥，没有人愿意为她摇秋千，这位少年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顾休语鼓着腮帮子说：“我觉得学校一点也不好。”

少年搭话道：“哪里不好？”

顾休语沉默片刻，有点难过地说：“他们总是要欺负我。”

少年轻笑一声：“那他们该死。”

顾休语惊诧道：“诶，但是……也还没有到这个份上吧，只要他们不要欺负我就可以了。”

又是一声轻笑，少年便没有再说话了。

顾休语继续说：“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而哥哥是个大坏蛋，他从来不帮我，还要打我手心，有时候我真想咬他一口。”

“不过，除了这些，我也没有其他烦恼了。那哥哥你呢？你看起来似乎有很多烦恼的样子。”

少年微笑道：“不，我没有烦恼，所有的烦恼都被我斩断了。”

顾休语啊了一声：“那哥哥你一定很幸福吧？我也想过没有烦恼的生活。”

少年说：“一定会的。”

秋千高高的扬起，她的欢笑声在风中鼓动，与落叶一起翩翩起舞，好似一首轻快的曲子。

顾休语半敛眼眸，想哼歌一样地说道：

“我喜欢蓝色，可是他们说女孩就应该喜欢粉色……”

“我喜欢蓝天，可是他们说我应该喜欢糖果……”

“我想成为一名飞行员，可是他们说我应该成为一名老师……”

“可是，我不要他们觉得，我要我觉得。”

…………

刺眼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射进来。顾休语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模糊。

艾瑟尔亲了亲她的鼻子：“醒了？”

她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愿起来：“还没有……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可我不记得，让我好好想想。”

她忽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瑟尔：“我好像在梦里看见了你，你在帮我推秋千呢。”

艾瑟尔低下头：“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给一个小女孩摇秋千。”

顾休语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我们做了同一个梦吗？”

艾瑟尔拿起她的长发绕了绕：“契约会不定时地带来灵魂上的交融，我们会做同一个梦并不是什么是稀奇事。”

顾休语想起什么，眯着眼睛说道：“可惜，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