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黑看见长相软萌的朱朱咬着凳脚不松嘴时,她终于感受到某些不对劲,并开始正视问题。
黑:“你真的是我?”
顾休语:“……”
她心累地叹气:“我解释过了。”
黑:“可你明明跟我长得不一样就算长得一样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世界上没那么多离奇的事情,只有早早被安排好的巧合。”
顾休语沉默片刻,翻出黑历史:“十三岁那年,我不小心碰坏哥哥的红轴,被吓得几天不敢回家,后来被我爸提着领子拎回家。”
黑脸色复杂:“……行吧,别说了,我信你。”
副院看了一眼咬住凳脚不松口的朱朱,抬手捏住她的后颈皮,脸色平静地扔到顾休语怀里。
凳脚上的牙印和口水还在,像被狗啃过似的。
老院长唯一完好的摇椅惨遭如此横祸,勉强支撑片刻,哗啦啦地碎成几片,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小贝诺叹气:“……院长真可怜。”
副院看了他一眼,熟练地掏钱:“你去木匠那里再做一张,要和上次一样的。”
爱丽莎拦住她,说:“院里还有些实木,让孩子们自己动手做,就不必花钱了……”
她顿了顿,“副院,我们现在的活动资金已经不多了,您还记得月底要举行洗礼吗?那至少要拿出十苏来筹备。”
副院理了理衣袖,神情自若,“女王陛下说了,她会尽快给我们打钱过来,在下个月的月初,有五十苏和十贝斯。”
爱丽莎抿着唇,没有说话。
副院继续说:“目前我的手上还有十一苏和十六贝斯,以及十克罗多,做一个椅子,只需要十克罗多。”
爱丽莎听到这个数字,微微皱眉,“但问题是,现在才月中,孩子们还要吃饭。”
副院表情一僵,陷入沉默。
顾休语这才意识到,原来修道院的财政危机已经如此严重了。
院子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朱朱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份沉重的安静才被打破了。
朱朱:“哇哇哇!我好饿!”
顾休语拍拍她的后背,不太熟练地哄道:“好朱朱,马上就能吃饭饭了,你别哭了……”
黑嚼着口香糖,站在她身边,无聊地按了按手指关节。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爱丽莎左手拆开面包的包装,右手熬乳粥。
小贝诺扶着老院长入座,表情苦哈哈的。
副院拿出钥匙,把关禁闭的皮克斯和维维安放出来。
布布没有任何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周围混乱的场景。
顾休语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跟黑聊天,差点没被另一个自己给气出血来。
顾休语皱着眉毛:“不是,你这破性格怎么和我哥这么像?”
黑挪了挪鸭舌帽,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而且,”她顿了顿,理所应当地说道,“你以为你自己的性格好到哪里去了?”
顾休语沉默片刻,反驳道:“我才十九。”还有无限可能!
黑看了看周围荒凉破败的景象,似笑非笑地说道:“十九岁能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很厉害哦。”
顾休语一噎,“穿越又不是我想穿就穿的!是这破世界逼我的!”
黑轻飘飘地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闻言一笑,“这么说,我还不小心错过了一个穿越的机会?唉,可惜了。”
顾休语不清楚两条时间线到底有多少重合的地方,试探着问道:“不穿越,那场车祸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黑的脸色平静,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就被撞飞咯,去医院躺了一年,截了条腿,没什么大事。”
顾休语震得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后怕地说,“幸亏脸没毁,不然那多亏啊一条腿换一条命,还好还好。”
黑:“……”
25岁的顾休语看着19岁的顾休语,露出了关爱智障的眼神,恍若邻居家的老奶奶,表情慈祥极了。
那张冷漠的脸褪下厚厚的伪装,黑真实地勾起嘴角,发自内心的狂笑起来。
她拍着桌子,停不下来:“诶呦,原来我那时候这么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休语看着她,半是怜悯半是不解,语气特别诚恳:“请问笑点在哪儿?”
黑:“哈哈哈哈哈哈!”
……
死亡海,外海岸。
艾瑟尔站在闪光的黑色细沙上,怀里抱着睡美人似的彩发少女。
没有魔法的抑制,少女原本黑亮的眼睫毛正朝着玛丽苏一般的七彩颜色一去不复返。
于是越发显得不似人类,倒莫名与人类口口传颂的救世圣女形象有些贴切。
羽毛艳丽的大鸟在空中盘旋几圈,然后飞落到沙滩上,宽大的尾羽在沙粒上拖拽,留下几条长痕。
狄修卡见此,连忙喊道:“阿崽,你别下来,这沙滩下面是引力漩涡,小心飞不上去!”
阿崽看了它一眼,扇了扇一米长的翅膀,在沙滩上留下一连串鸟爪印。
狄修卡用小圆腿戳了戳顾休语的脸颊:“你怎么还在睡?我都起来了!”
艾瑟尔一言不发地提起他,像丢垃圾似的扔到一边。
狄修卡懵逼了一两秒,立刻开嘴炮怼回去:“我靠!好歹我也是独角天马兽,有你这么用完就扔的吗?”
艾瑟尔低垂眼眸:“去找你的主人,别来烦我。”
狄修卡不敢置信:“……你把我带到这鬼地方,还不带我出去?!还要我自己走!?”
艾瑟尔抬头看它一眼,“再磨蹭下去,你就走不了了。”
狄修卡挥舞着小短腿,牛气哄哄地喊道:“我要待会儿走,看谁敢拦我!”
艾瑟尔眯起眼睛,红眸一闪而过。
“来了。”
重若万斤的黑色海水高高飞起,卷起声势浩大的浪潮,足有十几米高。
海水在挣扎,浪头的水花化成各种鱼类的形状,或是尾巴一甩,或是翻身一跃,或是长身一飞,落入水中,又变回海水。
狄修卡立刻滚到阿崽的脚下,死死抱住干瘦的爪子,嘴硬道:“什么东西来了!?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艾瑟尔抬起手,遮住少女的面部。
下一秒,黑线涌动,从八方横穿而来,在海浪前交错,一重接着一重。
织成一片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