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突然,一声低笑传入了荼悠的耳朵。
她惊恐地看向右侧,方才先是太紧张后是太刺激,竟然一时没发现假山空洞的背光处还有人。
“姑娘看地可有趣?”那人动了动,走出了阴影。
偏巧此时云被风吹开,一束光照了进来,荼悠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随即看清了那人。
男子面上带着笑,里里外外都散发着温润的气质,但荼悠看得出来,那温润的笑并为到达眼底,他眼底的那一丝疏离才是他真正的情绪。
男子身着暗蓝色提花织锦缎长衫,腰间垂着素色丝绦,低调但丝毫不影响他通身的贵气。
荼悠一时间愣住了,若不是李甜儿绝望地惊呼声,她恐怕就被眼前的男子迷住了。
谪仙。
这是她对这个男子的第一评价。
一点儿都不夸张,他比天界九成以上的神仙都好看。
她赶忙回神,在确认了那男子不会有什么动作后,又把眼睛移向那个小洞。
李甜儿左右闪躲着,但还是被赵三抓住了上襦的衣襟,赵三用力一拉扯,把上襦从裙头里拽了出来。
荼悠有些内心崩溃地看了看自己穿着的齐胸襦裙,然后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旁边的男子,想着以后还是不要穿齐胸襦裙了。
后者则是哭笑不得地看着荼悠的一举一动,他们躲在这里一个听一个看的,实在是尴尬地紧。
外面接着传来一阵痛呼,荼悠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只见李甜儿被赵三狠扇了一个耳光,抓着额前的头发就向假山上撞去。
她紧紧捂住了后脑勺,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口中只剩下呜咽声。
“什么四皇妃,真上不得台面。”
“哈哈,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啧啧啧,新妇就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知道那些下人们会怎么想呢?”
“你不是很骄傲么?四皇妃?哼!你哭什么?难道爷不如不能习武的小白脸?”
四皇妃……四皇妃……这三个字此时如同尖刺,根根刺入李甜儿的心,她只觉得无比愧对四皇子。
“别看了,长针眼。”男子开口,伸手拉过荼悠,再抬手覆上她的眼眸。
李甜儿只觉得后背靠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眼皮上温凉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卸下戒备,天地之间只剩下竹叶的沙沙声。
直到一声重重的的耳光声传来,荼悠才醒过神。
李甜儿用了浑身的力气扇了赵三一巴掌,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便匆匆走进竹林,从小路跑走了。
“还真会做样子,又没人看见,还真把自己贞洁烈女的形象做得滴水不漏,哼!”赵三捂着脸,啐了一口。
此时他的脸火辣辣的疼,口腔里的腥甜令他不适,骂骂咧咧了几句后,他便顺着园子里的大路离开了。
片刻的恍惚之后,荼悠感觉自己终于找回了五感。
“他们都走了。”男子开口道。
荼悠紧抿着嘴,不说话,神情分不清是愤怒男子对自己的动作,还是愤怒自己就这么轻易卸下戒备。
“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看的好,小姑娘家的,看多了就不可爱了。”男子说着,笑了。
“那看来公子是经常看这些了?”荼悠突然扬起唇角,带着一抹嘲讽,“说不定,公子还常参与呢。”
男子愣住,脸上温润的假笑也挂不住了,荼悠感觉身心舒畅,走出假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快步离开了园子。
她甚至因为走太快,以至于没有发现园外游廊下一处隐蔽灌木后的荼燕。
荼燕惊讶地看着荼悠的背影,目光里透露出一丝狡黠,猫着腰快步离开灌木,进入了园子。
她方才觉得荼悠实在是奇怪,便想着跟过去,谁知竟遇到一侍卫从这个园子里走出,还有些衣衫不整。
她当即蹲在了灌木后,刚准备起身,又见到荼悠快步走了出来,脸颊还有些红。
自以为明白了什么的荼燕虽然早就无异撞见过爹和美妾之间的那点儿事儿,但当时还小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懂事了许多再见到,自然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荼燕鬼鬼祟祟地进入园子,看到一处被压塌的草丛边,有一方绣着铃兰的帕子,忙捡了起来,仔细查看。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荼燕赶忙把帕子塞入袖中,佯装普通溜达一般走出园子。
“姑娘。”来者垂头施礼道。
“咦?今日不是不许带婢子前来么?你是哪家的?如何不在宴会上伺候?”荼燕端起架子呵斥道。
“姑娘恕罪,我家姑娘早些时候丢了个络子,谴奴婢前来寻。”婢子说道。
但她的眼睛却盯住了荼燕袖口露出的一个帕子角,那个角上有半个铃兰绣花,但她却没说什么,收回了目光。
“今日姑娘们都在宴厅,怎会有人擅自离席?你个贱婢,企图在此躲懒,被我发现了还要狡辩?”荼燕心下有几分了然,但还是严词厉色地教训道。
“姑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是……”婢子脸色一白,面上有些着急,想要快些摆脱荼燕。
但荼燕那儿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她三言两语便知道了那婢子恐怕是四皇府的人,加上自己确实多留也不合适,便借口如厕迷路,离开了。
婢子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盯着荼燕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才转身离开。
待她也走后,男子才从假山后走出,面上又挂上了那个招牌的温润笑容。
“八姐姐去哪儿了,四皇妃正准备宣布散宴呢。”荼悠见荼燕有些紧张地走进东院,待她脱了鞋进了屋,冷不丁地开口道。
荼燕本就十分紧张,被她这么一说便更紧张了,恨不得能飞回东阳伯府才好。
“无事,就是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荼燕脸色微白地说道。
她看着荼悠淡然的脸色,心下了然几分,那园子里恐怕真的发生了什么,虽然主角之一未必是荼悠,但荼悠势必知道什么。
横竖她也在那园子里,她手里又一方手帕,就算整不了她,也能让她闹闹心,这就足够了。
毕竟——与人私通这种事儿,就算澄清了,大家也都会留个心眼,毕竟世家大族都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
如此一来,便没人敢娶荼悠了。她嫁不了高门大户,四房便没有资本再与他们二房抗争。
真是一举多得呢。
至于这手帕是谁的,又有什么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