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伯府,已然是戌时了。
卢谨以经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时辰,因为他表公子的身份,留守在院中的婢子清歌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也只能一直陪着他在厅内,时不时添茶倒水。
院外脚步声传来,卢谨立马看了过去。
看见屋内的人,来者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表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荼悠疑惑的神色在对上卢谨焦急的神色时,突然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儿感动。
“听说你们进去后就被和婢子小厮们分开了,都说前任现任见面十分眼红,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卢谨顿了顿,说道,“你这个男人婆,万一打伤了谁怎么办。”
刚才谁说的感动来着?
说起来,她还是由眼前这个里里外外都不靠谱的人带大的,可如今看着他,怎么就手有点儿痒呢。
“你就放心吧,能打伤我的人,现在还不存在!”荼悠翻了个白眼,有些咬牙切齿。
卢谨哈哈笑了,但很快就严肃了起来:“你今日有打听到什么么?”
荼悠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屋内的婢子们都出去。
清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微微欠身退下了下去。
“还真被你说中了。”荼悠冷笑了一下,挑眉说道。
“如此一来,范围便缩小了,那我们便只需要调查一下此次参加小宴的贵女即可。”卢谨说道。
“不。”荼悠打断了他,“不用查了,就是我的好八姐姐。”
卢谨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其实荼燕一直都是他们的怀疑目标。
从她一直毫不客气的态度,以及一直以来明着暗着变着法害荼悠的行为来看,这次也不外乎是她的手笔。
但从前的荼悠胆子小,唯独在喜欢四皇子一事上大胆了一次,恐怕这次荼燕的目的只是吓唬荼悠,顺便让她大病一场。
皇家不会娶一个病秧子为正妻,就算她病好了,那也得等明年才能拿到赐婚圣旨。
“这么看来,圣上其实也有心拖你的赐婚了。”卢谨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些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我反而庆幸没有嫁到四皇府。”荼悠说道,“皇家有什么好的,娶一堆,再生一堆,到头来为了那只能坐一个屁股的位置抢得头破血流,不过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屁股更金贵罢了。”
卢谨哑然失笑,但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个理。
“如此,你心里有数便好,我先回去了。”卢谨拿起桌上的扇子,轻轻戳了一下荼悠的额头,转身离开了。
荼悠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额头——真是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这种对小孩子的方法对她。
蝉鸣阵阵,一夜好梦。
次日,荼悠是被房外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吵醒的。
“我必须得进去,你不知道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这才一晚上而已,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月半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着哭腔。
“我如何不着急?但是姑娘还在休息,你就不能晚点?”木梓声音轻而缓,她拽住月半,不让她冲进屋。
荼悠叹了口气,扬声说道:“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月半急急看了木梓一眼,后者叹了口气,放开了抓着月半的手。
月半推门进屋,三两步冲到床前,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姑娘,姑娘别难过,外……外头……嗝……说……嗝……”
她每次着急地哭的时候,就会开始打嗝,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出一整句话来。
木梓叹了口气,走上前说道:“姑娘莫要心急,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你们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你们就先安慰上了呢?”荼悠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外头说姑娘昨日在四皇府与侍卫私会,有手帕为证。”木梓咬了咬嘴唇,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这声音轻地似羽毛,但让荼悠感到呼吸一滞,手下也蓦然攥紧了被单。
是那个男子?
不,不对,若是他,那自己也大可将他公之于众。
另有其人?
这人得是在李甜儿走后才到园子,而且能只看到侍卫和她,那必定是在院子外,最起码在她离开之前,那个人不会在园子内。
会是谁呢……
荼悠感觉刚睡醒就用脑真是太吃力了,不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与这边不同,春花居内的荼燕十分开怀,但是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丝危险在靠近。
“啊!”李甜儿一把掀了桌子,目露凶光。
周围的三个婢子噤若寒蝉地站在角落里,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四皇妃如此盛怒,但心柔知道这是为什么。
昨天她没能找到帕子,就吃了一顿颜色,如今有人借着这个帕子造势。
旁人不知,但四皇子……那个人精,今日早朝回来铁定是知道了,所以才头一次用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并且没有留在她屋里,而是去书房处理公务。
不过既然拿了她的帕子,却没有拉她下水。
但是转念一想,拉荼悠下水,也是她乐见其成的,毕竟那个女人——不,长着那张脸的女人,都得死!
幸好,在这个世界,她赢了她一局,抓稳了她喜欢的人,并且让这个男人死心塌地地喜欢自己。
李甜儿想着,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坐在了绣凳上。
“你们把这儿收拾一下吧。”她的声音恢复了温柔。
心柔松了口气,赶忙上前去收拾满屋子的狼藉。
“柳絮,你去打听一下,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李甜儿平静地吩咐道。
名唤柳絮的婢子放下了手里的活,施礼退下了。柳絮是四皇府分过来的婢子,一同分过来的还有琉珠,但是柳絮十分聪慧又懂规矩,很快就成为了李甜儿的贴身婢子。
心柔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一丝阴暗和怨恨——自己才是李甜儿从小到大的贴身婢子,如今到四皇府才几个月,就被弃若敝履。
她想起了李府大夫人临行前叮嘱她的话,心下少了几分犹豫,多了几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