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悠站在了一边,调整了一下呼吸,闭上双眼。
还不等卢谨阻止,她就已经双手结印,放出精神力探测心柔全身的状态。
卢谨脸色有点发白,他紧紧盯着荼悠的额头,紧张到额角冒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停下。”他赶忙喊道。
荼悠被他的声音喊地收回了一点心神,额间一个若隐若现的印记立马消失了。
“你干什么!”荼悠有些恼了,她回头不满地看着卢谨,但见到后者有些苍白的脸色时,不禁感到疑惑。
“你想用灵力救她?”卢谨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问道。
荼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若要用灵力,以如今的身体,还是有人护法会保险一些。
“不行!”卢谨十分强硬地开口阻止。
荼悠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我平时吃吃喝喝没事儿做,灵力攒着就是为了用在有用的地方,如今救人要紧,你干嘛还要阻止我?”
卢谨默默吞了口口水,想起天帝当时跟他说的话,一时间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这对兄妹,还真是……
令人不爽呢!
几个月前,天帝告诉他,瑶霜成为荼悠后,额间会有一片雪花,每用灵力到一定程度就会碎掉一瓣,六瓣全碎,她也就该回天界了。这个限制,一是为了防止她过多使用灵力铸成大错,二是告诉她,她没有本事控制好自己,那么就不要再执着于人界的事情。
但天帝也说,不要主动把这件事告诉荼悠,等她自己发现不对劲后,再说出实情。到时候说不定已经用掉不少雪花瓣了,这样也能让她早点儿回去天界。
“我这不是担心你!我们自我修复肉体都需要消耗很多灵力,更别提救人了,还是找个大夫来比较靠谱吧!”卢谨说道。
他的语速有些快,语气也不大好,他头一次这么着急这么无奈,又这么慌张害怕。
荼悠看到他的眼神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咬了咬下唇。
“青鸾,我是真的没办法,她不该死在这个时候,都是因为我的错,她就快要死了……我害死了这个叫荼悠的姑娘,你不会知道当我算到如果她死了,她爹的寿数会变成三个月、整个悠然居和这个庄子里的人都只有三个月寿数时有多难过。”荼悠说着,她头一次没有喊“表哥”或是“卢谨”,而是那个他俩曾经最熟悉的名字“青鸾”。
她说着,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这下可把卢谨给彻底搞懵了。
“但我又害死人了,她是我害死的,都怪我,若不是我大意……”荼悠害怕屋外有人听见,哭声压抑,但话已经开始说得断断续续。
“那……便这一次了,往后你不能再这样了。”卢谨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答应。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便结印开了一个结界,否则什么乱七八糟的神鬼精怪都会发现他们。
荼悠见他嘴上说着不,但确主动开了结界,赶忙擦干眼泪,丢给卢谨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转身结印,准备救人。
卢谨有一瞬间的无语,他感觉荼悠方才的眼泪都是装的,要不怎么能这么快就收回去?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结界上青光流转,结界内火红色的光芒紧紧包裹在心柔身上和荼悠的双手上。
荼悠额间的雪花印记逐渐显现,发出淡蓝色的光线,由模糊而清晰,随着她的灵力输出,逐渐变得有些刺眼。
若此时卢谨能从正面看到她的脸,定会发现那朵雪花印记从她的额间浮出,第一瓣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你若坚持不住,就换我来吧。”卢谨终于忍不住开口,但是荼悠没有理他。
慢慢的,卢谨发现了不对劲——
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开始慢慢摇晃,不断地在渡灵力给荼悠!
“你疯了!快停下!你这样强行转换这些生灵的灵力,会把自己拖垮的!”卢谨着急了,但是他也不能离开,结界一旦打开,荼悠不结束他也不能结束,否则后果会怎样还不好说。
十分细微的“咔啪”一声,第一瓣雪花彻底碎掉了。
卢谨皱了皱眉,到底还是灵力用过度了。
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声“咔啪”。
碎了两瓣?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他还没惊讶完,荼悠突然喷出一口血,手里的灵力光团也随之消失。
卢谨赶忙撤掉了结界,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扶住荼悠,然后看向她的额头。在那里,雪花印记还未完全消失,原本由六瓣的雪花,赫然只剩四瓣了!
他有些懊悔,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就还是自己来了,虽然自己修为只有四千年,但好歹也活了四十万年,怎么也比这个七百年的小丫头强吧!
他用了一丝灵力扫了一遍心柔的身体,发现荼悠这丫头,到底还是拼尽了全力,现下心柔除了皮肉伤,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时候,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周伯在屋外敲了敲门,唤道:“姑娘。”
“周伯进来吧,表妹她伤心劳累过度吐血昏倒了。”卢谨说道。
周伯愣了愣,但还是推门进来了。
“这……”周伯看着荼悠晕倒在一旁,面露难色。
“周伯,我先带她走,我们此番本就是隐秘行事,榻上的姑娘还拜托周伯照顾几日了。”卢谨叹了口气,打横抱起荼悠,说道。
周伯点了点头,然后放了他们离开。
直到他们已经消失有一会儿,才叹息着摇了摇头,把铜盆放在了屋内铁架上,转身去叫周姨来帮忙给这个姑娘清洗伤口。
卢谨把荼悠带回东阳伯府后,先回了紫风居,先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荼悠藏在屏风后,想了想,让左棠去喊木梓来。
木梓到的时候,看到屏风后穿这一身黑色夜行衣,倒在地上的荼悠,差点儿叫出声来。
卢谨使劲给她使眼色,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忙故意喊了一声:“姑娘有什么烦心事儿可以与奴婢们说说,或许有帮的上的呢?表公子还有公务要办呢,姑娘快些起来与奴婢回去吧!”
说着,卢谨转过身去,木梓会意,赶忙把荼悠的衣服换好,然后卢谨不知道从哪儿真的弄了壶酒来,她再把酒泼在荼悠的衣襟上。
干完所有事儿,卢谨说了句:“表妹喝醉了,我身为表哥自当送她回去,木梓姑娘带路吧。”
一番戏演得那叫一个……尴尬。
反正左棠看着感觉挺尴尬的,但他想了想,自家公子从小就是这么个样子,总是间歇性让人捉摸不透,便也没有多想,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