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事果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荼姑娘恐怕有些危险。”长孙信蹙眉,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暴露出了他的些许不安。
“真是有意思极了,害人丢了清白未果,如今倒是想方设法害人背上人命。”朱谦嗤笑一声,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阿谦,你是说……”长孙信的眼睛微微睁大,对朱谦的话感到颇为震惊。
“我什么都没说。”朱谦轻笑一声,摊手耸肩。
长孙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盯着卷宗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长公主寿宴那件事的前后因果,自然不知道罗子喻是因为想要联合李甜儿害荼悠,最后被荼悠和荼歌反坑了一把。
其实除非罗子喻那次陷害成功,否则不论如何,红鸾香铺前的争吵以及当事大嫂的遇害,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月半,我去找一下表哥。”荼悠回府后,左思右想,感觉这件事还是不对劲,于是找卢谨来讨论一下。
自从东阳伯成为刑部尚书,和卢谨的来往就比较频繁,卢谨就干脆搬过来住在了紫风居。
“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荼悠出现在卢谨面前,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委屈地抱怨。
现在荼悠平日里和七皇妃一起,逛完东市逛西市,要不就是和朱谦一起,从城南吃到城北,直接就忘了他这个兄长。
“你平时最忙嘛,我也不好来打扰你。”荼悠见他一脸怨妇样,不禁失笑。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卢谨挑眉,对她的话不可置否。
“你知道三天前香铺有人闹事儿的事情吗?”荼悠问道。
“知道,难道是那天闹事儿的大娘出事了?”卢谨点头,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你猜对了,我方才已经被叫去了一趟刑部。”荼悠点头。
“为什么这件事姨父没告诉我?”卢谨蹙眉。
“可能是事情还未传到他那儿吧,十三殿下作为右侍郎已经迅速调查好了一些事情,传我去问话是最后一步,我估摸着午后爹爹就会接到消息了。”荼悠叹了口气。
“说吧,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卢谨问道。
“其实我想来找你,问问你有什么可以帮我的。”荼悠摸了摸后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这也真是……”卢谨感到哭笑不得。
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帮忙的,清者自清,刑部尚书是她爹,刑部两位侍郎都与她相识,他是不相信这件事会就这么把荼悠给冤枉进去。
“我要做的不是明哲保身,而是我想抓出幕后操纵者。”荼悠眼神转冷。
关于幕后者是谁,她心里已经有了底,可她还是不愿意轻易把人冤枉进去。
之前若不是荼歌听到了李甜儿和罗子喻的谈话,荼悠也不会相信罗子喻会做这样毁人清白的事。
或许那件事,是小姑娘的无知无畏,如今这件事,可就是害人性命栽赃嫁祸,就是不可赦免大恶。
“抓出来了然后呢?”卢谨反问,“你确定就能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他知道荼悠在怀疑谁,长公主寿宴事件他也听荼悠讲了,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还是罗子喻和李甜儿做的。
只不过,罗子喻如今拿着赐婚圣旨,如果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她身为圣上亲定的宁硕郡王妃,很难被荼悠动摇。
若是李甜儿,她身为四皇妃,明面上与荼悠没有任何过节,若说她是为了帮罗子喻,可那天带着一大帮子人捉奸在床的,又是李甜儿。
“不然呢?国有国的律法,难道不该吗?”荼悠理所当然地说道。
卢谨眨了眨眼,让左右都退出去:“你来了人界这么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就算是天界,也难免会对有官爵身份又高贵的人网开一面,人界更甚。”
“所以我只能吃亏了吗!”荼悠着急了,“就算刑部能证明不是我做的,最起码我也得清楚,是谁要害我!”
她从没惹过谁,难道别人害她,她也要受着扛着,不能反抗?如今就连知道是谁在背后一次次下毒手,都不可以知道了?
“那就去找证据吧,只要是人做的,总会有蛛丝马迹。”卢谨沉吟不语半晌,终于还是送了口。
二人准备了一番,荼悠带上垂至脚腕的帷帽,坐上了出门的马车。
马车行至平康坊附近,二人就下了车,不行到了红鸾香铺附近。
接着就走进了案发的巷子里。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子奇怪的腐臭味,因为不通风,所以此处的味道十分难以散掉。
荼悠懂一些基础的药理,又对气味比较敏感,所以开了这家红鸾香铺。
同样的,她也在这奇怪的腐臭味中,闻到了一丝不一样。
“你不觉得这股子腐臭味,并不全是尸臭的味道吗?”荼悠看向卢谨。
“我只觉得这里很臭。”卢谨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企图挥散这股子萦绕不去的恶心气味。
“是和罗。”荼悠蹙眉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
“和罗是什么?”卢谨不解。
“是一种香料,只是很少有人会用。”荼悠解释道。
“只是想要脱罪,光有你闻到的味道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还是无法让人信服。”卢谨摇头道。
“这里肯定还有别的证据。”荼悠点头,继续仔细查看着周围。
终于,二人在墙角边,找到一小片指甲。
看大小,大概是一片断掉的小拇指甲,表面有些发红,似乎是用凤仙花染过。
荼悠赶忙拿出一方素色帕子,把指甲包起来,递给卢谨。
“走,我们去刑部。”荼悠说着,率先离开了巷子。
二人雇了一辆马车,上车向着刑部而去。
“你怎么确定这指甲就是凶手的呢?”卢谨打开帕子,端详着这片断裂的指甲。
“我不确定。”荼悠坦荡道。
“你不确定,那我们去刑部做什么?”卢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这片指甲出现在它十分不可能出现的地方。”荼悠看了看指甲,“要染得这么红,需要不少凤仙花,你觉得普通人家可能办得到吗?”
“自然是办不到,会用凤仙花染指甲的,通常非富即贵。”卢谨答道。
“可是这平康坊,最为富贵的两户,一个就是四皇府,一个就是宏阳伯府。”荼悠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会用凤仙花染指甲的人、大嫂死时所在的巷子、断裂的小拇指甲……
一个毫无头绪的案子,似乎正在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