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玉给了陈扁通一个眼神,陈扁通便上前开门见山地说道:“皇上与灵尊达成协议,将在离京城百里外的鹿山建立一个超大型的学院。届时会有人来各个州挑选合适的少年少女前去求学,以成为能够担负起我们国家未来的优秀灵师。不过驻守各地的灵门世家手上握有一定的推荐权力,可以跳过这个挑选环节。考虑到曾经救我的元姑娘是羊大人已逝去的二夫人,所以我将留一个名额给羊家。”
羊修财知道陈家二兄弟此次前来定不是因为什么小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大事。
他吓得赶紧磕头,十分狂喜:“灵督如此眷顾我羊家,实乃羊某八辈子的福报,羊某感激不尽……”
但磕了几个头后,羊修财也冷静下来了。
这陈扁通的意思恐怕是要把这名额给羊浔,但他怎能让羊浔这个意外诞生的贱种得到如此好的机遇?
他当初既然使了手段把元喜娶过来,自然也能在这事上移花接木。
不过陈扁通刚回来不久,怎知道元喜已经死了?莫非有人偷偷告诉他了?
羊浔一直被囚禁着,自然不可能出去。况且羊浔胆子一向小。
看来他这府上,另有他人在与外勾结。
羊修财低头,露出阴暗的神色。
陈扁通还欲说些什么,但被陈贵玉止住了。
陈贵玉随后与羊修财寒暄了一阵后,便带着陈扁通离开了。
羊府大门外,陈家二兄弟上了马车。
“兄长为何不让我说下去?”陈扁通皱眉。
“适可而止,”陈贵玉摸了摸胡子,“你越为她出头,她的处境便越危险。”
陈扁通咽下了要说的话,他哥哥此言所说确实有道理。他哥哥虽然不知道他是为谁而来,但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陈扁通当初只不过是外出修行,便正巧错过了元喜被羊修财娶进门这件事。倘若他当初不那么莽撞冲动,恐怕陈家的现在,和元喜的未来,都不会那么悲惨凄凉了。
陈扁通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弥补元喜的女儿羊浔。
“对了,你是要去那里做老师对吧。”陈贵玉稳稳地坐着,揭开茶盖抿了口茶。
陈贵玉的马车质量不错,不怎么颠簸。
“是的,不过那里名家云集,我这个老头子只能尽力为我们陈家争取到资源了。”陈扁通叹了口气。
陈贵玉笑着摇了摇头,“无需尽力,你也知道你是个老头子了。你能争取便争取,争取不了,咱们陈家从这一代衰落下去,也无妨。”
“大哥,你这是……”
“命运,说不清道不明啊,扁通。”陈贵玉放下了茶杯,盯着茶杯中有沉有浮的茶叶。
人活在这世上,不过也是被拘束在了茶盏中。
陈扁通低下眼眸,他多说什么也无益处。
……
院子内,白梅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你说灵守和灵督此次前来,是为了我?”羊浔歪头思索着。
“准确来说,是陈扁通为了你而来。刚才我也与你说了,你娘曾经救过她的命。你娘是个很好的人,我的医术也是她教的。”
羊浔盯着白梅,眼神中有些不明的情绪,“那你与陈家,是什么关系?”
白梅神秘地笑了:“这就无法透露了。但你多看看我给你的小册子,说不定就能自己推理出来。”
羊浔翻了个白眼,这小大夫脾气怎么这么怪。
只不过想到小册子和无限空间项圈,羊浔就差不多知道白梅和陈家有什么py交易了。
……
等在门外恭恭敬敬地送走陈贵玉和陈扁通后,羊修财赶紧回屋将此事告诉了柳珍。
柳珍听完先是高兴,转而又有些担忧。她微微皱眉,露出楚楚动人的表情:“陈灵督的意思是要把名额给二姑娘吧,咱们的莹儿和喧儿该怎么办呢……”
羊修财笑了一声,“夫人别急,我自有办法。咱家莹儿可以凭实力走正常渠道过审核,至于喧儿,恐怕就得牺牲一下二女儿了。”
柳珍赶紧掩住了听到“二女儿”这个词的不适,用帕子捂着嘴媚笑,“那是自然,妾身就等着老爷的好消息了。”
羊修财也笑着摸了摸柳珍的脸颊,“夫人呀,你最近可有注意到有什么下人频道出府呀?”
柳珍心中一惊,她确实经常使唤自己的贴身丫鬟出门为自己买些首饰之类的小玩意。
毕竟羊修财这人对羊莹和羊喧倒是大方,对自己却是吝啬的很。
“没呢,老爷,一切都正常。老爷为何会问这个?”柳珍转了转眼珠子,眼下自己可不能先暴露了。
羊修财摸了摸柳珍的手背,叹了口气,“陈扁通没回来多久,却已得知元喜已经死了的消息,而且昨晚还出现在埋葬她的院子里,我猜恐怕是有下人串通外面,或者咱们府里有陈家安排的人。”
柳珍听了,装出一副受惊的神经:“陈家可是灵门世家,为何会来监视我们这种小商户?”
“是呀,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所以只能是有下人偷偷告密讨好陈扁通,捞到些好处了。”
柳珍小心抽出被羊修财握住的手,善解人意道:“既然老爷起了疑心,那这几日妾身便盯紧些。”
“劳夫人烦心了。”羊修财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呵,商人便是商人,有用便对你好,没用便把你丢到一旁。”看着羊修财离开的背影,柳珍气得咬牙说道。
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似乎对自己母亲骂父亲的场面见怪不怪了。
“母亲的意思是,不准备把父亲这番话当回事吗。”少女神情冷漠,好似她并不属于这个家庭。
“莹儿呀,哪有下人胆子大到敢去告密讨好陈扁通?你父亲这是疑神疑鬼,疑到咱们身上来了呀!”柳珍抹了抹眼泪。
羊莹并未多语,她安抚了下母亲,便走出了屋外。
屋外,弟弟羊喧正在那和小厮嬉笑打闹。
“姐姐你来了?我刚下学堂呢!先生说我今日功课还不错!”羊喧弯着腰笑嘻嘻地拉住羊莹的袖子。
羊喧比羊莹小了五岁,但个子倒长的挺快,只比羊莹矮一点点。
羊莹微笑着摸了摸羊喧的头,羊喧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好,那我来考考你今日的功课。提问:这届灵尊是因了什么事件才得以上台?”
“额……这……”羊喧答不出来,急地冒冷汗。他上课全走神去了,哪里晓得这种事?
如今灵尊的名字他倒知道!他可就是想成为下一届灵尊呢!
“姐姐怎么不问我灵尊的名字嘛?这个我知道呀!”羊喧嘟着嘴求情。
羊莹盯着他这个与父亲如出一撤的肥头大耳,心里隐隐感到厌恶。
羊喧似是知道姐姐要生气了,便吐了吐舌头,拉着小厮急忙跑开了。
小厮在后面追着,喊着少爷少爷。
羊莹转身,她知道柳珍在一直在看着。
“母亲,你和父亲不可再如此纵容他了。”
柳珍笑了笑,“莹儿莫管此事,你父亲已经为喧儿铺好路了。”
羊莹冷冷地笑了,对着柳珍施了一礼,随后离开了。
傍晚,羊莹被羊修财叫到了书房。
“莹儿啊,我要与你说件重大的事。”羊修财背着手,看着书房中的一幅画。
那画上是一头灵鹿,俯身喝着溪水。
羊莹心中大概已经猜测到羊修财要说的事了。
“我不久前接到秘密消息,说是皇上与灵尊在鹿山办了个学院,一般子弟需考核才能进去。而蒙陈灵督眷顾,你爹我手上有了个名额,准备……”
“我不需要。”羊莹淡然说道。
“哎,不是给你准备的,爹爹自然知道咱们莹儿实力强大,一定可以通过考核。所以这名额是给你弟弟喧儿的。”
羊莹顿了一顿,“弟弟的实力,我们羊府上下都心知肚明。这样恐怕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她自然知道她实力强大,无需内部推荐。但父亲就这样直接把名额给了她那个废物弟弟,她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况且这鹿山学院来头不小,里面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没些真本事,恐怕进去了就是那些名门子弟的垫脚石了。
没等羊莹继续说话,羊修财便转过身,站到羊莹面前,叹着气拍了拍羊莹的肩膀。
“莹儿呀,这是我们羊家难得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呀。咱们羊家世代经商,到我这一代才算有了点起色。但尽管这样,你爹见人还是要低声下气呀!就因为爹是商人,所以爹骨子里都是贱的。只有你,莹儿,只有你成了强大的灵师,才能让我们羊家摆脱耻辱的身份,能够让咱们羊家在蓬州扬眉吐气呀!你弟弟他也可以借鹿山学院这个跳板结交贵人,对他以后当官升职有利呀!”
羊莹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商人一向是被人看低的,她何尝不知道在这个灵力孕育的大陆上,灵师才是最受尊敬的存在。
但她明明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事,为何要带上这个废物弟弟?
商人卑贱,是众人的偏见。
但儿子一定要出头,难道就不是她父亲的偏见了吗?
她身为女子,倘若她当初天赋测的不是「隐月」,而是「飞沙」,或者是没有灵力的「白丁」,她还能像她弟弟一样,明明一事无成,却能得到她爹娘的额外照顾吗?
羊莹退后一步,躬身行了一礼。
“女儿明白,女儿会在审核中以优异的成绩通过的。还请父亲把详细的时间和规则告诉女儿。”
羊修财哈哈笑了几声,假装不曾感受到女儿的不满情绪。
“不愧是我羊家的女儿,识大体!”
羊莹低着头,眼睫毛处覆上了一层冰霜。
她知道,如果她不是「隐月」的后果是什么。
看看她的二妹妹,一切便都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