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浔这几日在院子中闲得很,那送饭的小厮换了一个老实的,每天送完饭拿完碗碟就走,不多说一句废话。
她无事便撸狗和看小册子。白梅似乎挺忙的,陈家二兄弟走后白梅也没找过她了。
羊浔也大致明白了这个大陆的情况。这个大陆有两个权力体系:世俗王权和灵力联盟。
世俗王权以皇帝为首,底下为传统的各级官僚,维持着这个社会的基本秩序。
灵门联盟以灵门理事会为首,底下是由职业灵师组成的各种部门,专门处理与灵力相关的事务。
灵门理事会由灵门名家的德高望重的长者组成,他们不论自身灵力等级,都拥有同等投票权。
但灵门理事会按照传统,会选出一个荣誉首领「灵尊」,来作为灵门理事会的象征。
“同级官员,灵力体系中的地位大于世俗体系中的……”羊浔自言自语道。
这也正常,在这个以灵力为尊的世界里,灵力高者自然会得到追捧。
但有意思的是,白梅自己添加了段注解。
“世俗体系与灵力体系互相通婚,所谓的‘上等人’,大概都是同一批人。”
羊浔嫌弃地撇了撇嘴,狼狈为奸,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羊浔想起了自己瞎掉的右眼。她当初满一岁检测时,应当是有灵力的,只不过天赋比较稀松平常罢了。
但如今自己却从来没有使用过灵力,甚至连“感受”都不曾感受到过,恐怕和这被弄瞎的眼睛是有关的。
不过她现在体内究竟还存不存在灵力?是一直被封存,还是早就流失干净?
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在这个灵力孕育的大陆上,没有灵力,就意味着一辈子只能待在最底层,做着最卑微的工作了。
不论是当初封住她灵力的算命人,还是在后面推波助澜的人,她最后可都得算个明白账。
想起了白梅透露给她的两个月后鹿山学院选拔的事,羊浔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
半夜,羊浔怀里揣着饱饱,轻车熟路地摸到了白梅的药房的门前。
没等羊浔扣门,白梅便已经开了门。
“进来吧。”他手中仍提着灯盏,忽明忽暗的映照着他清秀的脸。
羊浔侧身进去,小心护着怀里的狗。她本来无意带着饱饱,没想到她前脚刚出院门,后脚就被它黏上了。
羊浔跟着白梅进了屋子里,她熟练地翘着二郎腿坐下。
“这狗到底什么品种?精的很呢。”羊浔随意把狗丢到了另一个凳子上。
“不知,估计是土狗。闲话就别多说了,你今晚找我什么事?”白梅淡然地喝了口茶。
羊浔一手托着下巴,面上露出苦色:“我这瞎了的眼,治得好吗?”
白梅挑眉,“我之前就关心过你的眼睛,可你一直不接受我的关心。”
“切,”羊浔冷笑,“我可不是原来的羊浔了,她好歹是个二小姐,却活成这样子,估计是太过懦弱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吧。”
白梅摇了摇头,“这也不怪她,她被伤害的太多,心里很没安全感,有些事也就……”
“罢了罢了,你以为我莫名其妙穿越过来就有安全感了?你直接说我这眼睛能不能治吧!”
“能治,”白梅放下了茶盏,“只要你愿意,立马就能治好。”
……
回到院子后,羊浔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从来没想到,眼睛这事居然进展的如此顺利。恐怕白梅为了此事已经准备很久了,否则也不可能说的如此笃定。
只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为何不愿意治好这只眼睛呢?
这只眼睛并未被挖去,倘若不是因为灰色无神,可以说是与正常的眼睛没什么不同。
当白梅从柜子里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药单时,她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原以为白梅对羊二小姐的关心只是做做样子,可没想到他是真的用了心的。
倘若被羊修财知道了白梅私下里想着如何去治好他一心想要弄瞎的女儿的眼睛,恐怕会直接气得把白梅赶出去。
说不定还会先棒打一顿再撵出府外呢!
羊浔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没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羊浔梦到了很多混乱的东西。有些是她前世的事,有些是这个世界的羊浔的记忆,还有一些是融进夜色中的无规则黑影。
她突然置身于一片茫茫星海之中,抬头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河。那河水像一条长长的没有边际的绸带,里面有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不断向上升,她很想触碰那条河。这条河像是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裂缝,通向外面的光明世界。
那河水似乎伸手就能触碰,但其实那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漂流。
就差一点了……
她心里想到。
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拥抱光明。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她吞噬。
羊浔猛然醒来。
阳光从破烂的窗子透进来,直接照在她的身上。
“天亮了……”她起身,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不能看见的右眼。
她迎着光,同时闭上左眼和右眼,发现左眼可以感知到光,但右眼,只是茫茫的死一样的黑暗。
这只右眼,曾经在黑夜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都说梦是相反的,这梦境又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
几日过去,羊浔发现羊家对自己的管束真是越来越松了,羊浔甚至会挑衅般地在送饭时间跳出院子外遛狗,那小厮也没说什么。
羊修财也没找她什么麻烦,甚至有一次她听到羊修财让下人给她找一个好一些的房间。
结果她就真的搬到一个“正常”很多的院子里,甚至被允许出门了。
“这是出门令,出门要给守门的院卫看的,知道了吗?”柳珍摆出温柔主母的样子,把出门令递给了羊浔。
“谢谢嫡母。”羊浔施了个得体的礼。
柳珍觉得羊浔越来越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改变了。她只是点了点头,就出了院子。
院子外,羊喧在等着。
“娘你干嘛做出这幅样子给她看?那个贱种她配吗?”羊喧瘪嘴,甩着柳珍的手。
“喧儿乖,这是你爹的要求,你爹自然不会害你的。”柳珍示意羊喧声音小一些。
“哼,我去找姐姐玩了!”羊喧似是没听到满意的回答,转身就要跑了。
“你跑什么?别打扰你姐姐!”柳珍一把抓住羊喧,“跟我去找先生做功课!”
一阵吵嚷之后,羊浔收回了自己贴在门上的耳朵。
羊莹在忙着?她在忙什么?莫非是为进鹿山学院的考核?
她原以为这难得的保送名额羊修财是准备给羊莹的,没想到是要给这个废物小公子羊喧。
看来羊莹是准备凭实力进了,只是不知道羊莹的灵力究竟是怎样的。
她把玩了下手中的出门令,只觉一阵好笑,不知他的“好父亲”又在打什么害死她的主意。
哼,傻子才从正门出呢。
她随手将出门令丢在屋内的桌上,将门反锁,然后从后墙跳了出去。
……
这羊府修的真不错,背靠着个山,山还不小,据说有低阶灵兽出没。
白梅那夜给了她一个药单,但药单上写的不是完整的药方,而是需要她自己去采摘的几个药材的单子。
羊浔疑惑地看向白梅时,只见白梅神秘一笑:“都能在羊府后山采摘到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羊浔真的要被气吐血了,她现在身上没有分毫灵力,就这样让她进一个山林里找药材,真的不会出事?
还好这白大夫还算有些良心,给了她一个留声盒、一个有限空间的药材袋,还有一个……棍子?
“武松打虎,听过没?”
“啥?这都啥跟啥啊?”羊浔再气愤也没法子,只好鼓着腮帮子抱着狗回到了自己的破屋。
自己去采便自己去采,她明天就出发,让白大夫刮目相看!
……
待羊浔偷偷溜出去后,小厮来送午饭了。
“二小姐,我来送饭了……?”小厮敲了敲门,这门他推不进去,怕是锁上了。
“把饭留在外面的石桌上就行了,我现在不方便,待会自己取。”
这小厮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照做了。
此时羊浔已经在山林中前行了一段路程,她估摸着留声盒已经起了作用,便专心盯着手里的药单。
爪子草?形状像鸡爪……
羊浔随便一瞥便看到路边有几棵,本着“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的理念,羊浔就按照药单上写的,只采了两棵。
红星星……
羊浔一伸手便够到了几粒红色小果子。
陌陌香,甘草,滑菇……
羊浔全都很轻易地采到了。她现在感觉自己是冤枉了白梅了,大夫嘛,心地还是比较善良的,没那么黑心。
等到最后一个药材“虎尾巴”时,羊浔也非常随意地蹲下身抓住了一株“虎尾巴”。
“嗯,和白梅画的虎尾巴是一模一样的呢!”羊浔心中洋洋得意,她这么一会便全部采好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虎尾巴”是有温度的。
“还……还动了?!”羊浔吓得跌坐在地上,待那尾巴的主人整个从草丛里出来时,羊浔算是看清楚了。
“这是个真老虎啊!”她连忙往后爬,可这老虎已被激怒,怎能让好不容易送上嘴的美食溜走?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这老虎尾巴就能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