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官在最上面站着,故意瞪大了眼睛,扫视着下面的考生。有些考生感到害怕,有些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随后监考官手握成拳,放在嘴巴前面,咳了咳,大声说道:“接下来我将为你们宣读考场规则,全员安静。”
他拿起卷轴,照着上面的字念了两遍。宣读完毕后,没过一会儿便敲了第二次钟。于是监考官和一个和尚便开始一齐分发试卷,并趁机观察有没有什么考生存在异常举动。
羊浔拿到试卷后,暗自松了口气,似乎大部分题目都能写出来。她悄悄抬头看了眼坐在前面的陈妙的背影,陈妙右胳膊已经动了起来,沉着冷静,似乎没有受到袁秀敏的影响。
羊浔也赶紧低下头,动起笔写起来。一个时辰过后,监考官和那个和尚便收了试卷。羊浔伸了个懒腰,随后便出了考场,没想到陈妙正站在树下,沉沉地望着她。
她好奇,走了过去,陈妙却立刻低下头,羊浔很是疑惑。
“怎么了?”羊浔问道。
不远处的袁秀敏见到羊浔和陈妙站在了一起,便冷哼一声,再次不甘心带着跟班们离开了。
“谢谢,”陈妙抬头,轻轻地说道,但是神色却依旧很不安。
羊浔似乎也发现了陈妙的不对劲,于是主动提议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陈妙点了点头,沉默地跟着羊浔出了院门。院门外,白梅和羊莹正站在那里。
陈妙见到白梅,身体无意识地颤了一下,眼神中划过一瞬的羞耻和自卑。但最终她强忍着情绪,低着头,没有去和白梅搭话。
白梅倒是主动关心起陈妙,微笑着说道:“要到冬天了,陈妙小姐要多吃一些,这样才能温暖地度过寒冷的季节。”
羊莹则是观察着陈妙的神色,最后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四个人下了山,一路沉默无言。山下正停着三辆马车,都有官兵把守着——一辆是接羊莹和羊浔回羊府的,一辆是接白梅回大牢的,还有一辆是接陈妙回陈府的。
陈妙再次说了声“谢谢”,便捏着裙角准备离开了。然而羊浔拉住了她,“最近陈府有人在照顾你吗?”
羊浔记得,陈贵玉和陈扁通是被关进大牢了的。陈贵玉妻子早已去世,后来便没有再娶妻;陈贵玉则是一直没有婚配。至于陈冕,则是被通缉中,所以现在的陈府应该就只有陈妙这一个“主人”了。
“姑姑会写信给我,也会给我送些东西。”陈妙轻轻地说道,努力摆出笑容来,然而这表情看起来是要哭了似的。
羊浔知道她口中的“姑姑”指的是陈飘凌,然而陈飘凌一直在昆州待着,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很多时候恐怕也没法给予太多的照顾。
然而羊莹心里却清楚的很,陈飘凌性情凉薄,恐怕对陈妙也只是一般应付一下罢了。
马车边守着的官兵有些不耐烦了,叉着腰怒目而视着陈妙等人。羊莹催了一下羊浔,羊浔又看了看陈妙,虽然知道她有事隐瞒着,可碍于这里人太多,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于是就只能看着陈妙离开了,自己则和羊莹上了去往羊府的马车。
白梅也上了马车,没有作过多的告别。然而陈妙上马车前,偷偷往白梅那看了一眼,最后,一滴眼泪没有憋住,落了下来。
羊浔和羊莹坐在马车上,羊浔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移动的街景,有些出神。
“你打算做什么?”羊莹警觉地问道。
“啊,”羊浔转过头看着羊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姐姐看穿了啊。”
羊莹冷冷地提醒道:“现在是特殊时候,我们因为皇上的恩情所以才没被关进大牢,你不要辜负了恩情,擅自做出越矩的行动。”
羊浔又看向窗外,神色是无尽的迷茫,“其实我也不想做什么,我只是觉得陈妙她……看起来很奇怪而已。
“所以我想晚上的时候去一趟陈府。”
羊莹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很是复杂。
羊浔也没准备强拉着羊莹一起上,不过她确实在打着额外的心思。
“姐姐能给我放风吗?我怕他们会发现。”羊浔悄悄指了指正在驾马车的人,和旁边正在小跑跟着的人,意思就是官兵们。
“不可能。”
然而,到了夜晚,羊府的墙头上,出现了一个长发绿眸的男人。
“请问,这里是羊府吗?”他礼貌地对羊莹问道。
羊莹死死盯着昭明,随后一个字一个字咬的很清楚地回道,“是的,我是羊家家主羊修财的嫡女。”
昭明轻盈地从墙头跳了下来,像一只夜行的猫。他警惕地环视四周,随后对羊莹说道:“这里并不是最佳的放风地点,我们先换个地方。”
然而羊莹依旧在死死地盯着他看,好像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昭明有些奇怪,他与这姑娘应当没有过什么纠葛的。
于是羊莹终于问道:“你就是隐世会的会长?”
“对。”昭明绿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微微发光,像两颗夜明珠。
“隐世会怎么加入?”
昭明:?
……
至于昭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要从傍晚时分说起。
昭明本来遵从着杨知缪的嘱托,一直呆在指定的旅馆里。这期间偶尔会有人来问话,不过也都是杨知缪在场时他才会从房间中出来,与那云啸国人说些关于坟桑的事。
随后他朝继续回到房间,看看书架上云啸国的书籍,或是去旅馆楼顶的露台,看看繁华的街景。吃饭什么的,都会有专人送上来,所以他也不必担心。
这家旅馆非常豪华,归杨家旗下。平常没什么人来住,不过昭明还是不会出他所在的那个楼层——也就是露台下面的那一层,第四层。
第四层除了昭明外,没有其他住户。不过下面的三层除了第一层外,都有住客——第一层则是用餐和交际的地方,但昭明不会去那里用餐。
昭明闲来无事便在傍晚或半夜的时候去露台,这实际上已经踏出了他所在的楼层,但他是暗杀者出身,所以五感比较强,所以在露台时从来没被人发现过,来了人就会迅速地躲起来。
只是今天在他躲起来的时候,发现来者居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身着男装的羊浔从露台下爬了上来,抹了抹额头的汗。她自言自语,说着“你确定是这里吗”之类的话。
于是昭明便一下子从一个屏风后现身,吓得羊浔直接跳了起来。
“昭明?你不是住在下面一层吗?”
“我出来透透风,别告诉杨……”他突然想起羊浔还不知道汤缪真名是杨知缪,于是赶紧改口道:“别告诉汤缪。”
羊浔其实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个叫阿缪的小少年的全名叫汤缪的。
“我听说他已经离开蓬州了,所以你不用紧张的啦。”羊浔露出牙齿,随后开门见山道,“我之前在从南巫国回云啸国的马车上昏迷不醒时,隐约听见你说‘要弥补你的错误’这种话,是不是真的?”
昭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答道:“嗯。”
“好,那我有事要交给你了!”
于是乎,在夜色下,昭明与羊莹相遇了。
当羊莹刚说出想要加入隐世会的想法后,昭明就抱住了羊莹,迅速跳到了树上。
羊莹惊骇,正要挣扎,没想到是不远处一队官兵提着灯来巡逻。为首的好像是个生面孔,他在手上施展灵力,点燃了一簇熊熊火焰。
“怎么了,队长?”一个官兵问道。
“没事,只是隐隐闻到了不好的气息。”
“又是皮影兽吗?”
“有可能。”为首的男子穿着飒红的劲装,腰中配着把剑。他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则将火焰推往前方。
“火属性的灵师,”待那队官兵走远后,昭明思考之后缓缓说道,“大概是专门对付皮影兽的。”
“而且应当是外聘的,刚才那人看起来灵力不浅,但我之前从未听说过在蓬州有什么厉害的操纵火元素的灵师。”
灵师可以操纵的火,分为红火和蓝火两种。红火就是自然火,然而蓝火,通常称之为「灵火」,则是专门对付皮影兽。
不过静默了两三秒后,树上的羊莹和昭明都发现了一件颇为尴尬的事——羊莹的后背贴在昭明的胸前,挨得过于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