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
夜晚,寂静的山林里,只有偶尔的几声古怪的鸟鸣,伴随着风穿林叶的唰唰声。
一个老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山林走去。
“见了鬼了,”老伯不满地低声咒骂,嘴角的饭粒还黏在嘴边,“大晚上的把我叫起来巡逻,还要巡到这个鬼地方来,真是他妈的会使唤人。”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他身旁自己召唤出的一缕火苗,能够照亮自己身边一小块地方。
他觉得这山林怪渗人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似的。夜晚的温度挺低,他抓紧了些衣服,想着查看完保护灵阵后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他便惊恐地停留在原地,拐杖一下子从手中衰落,颤颤巍巍地看着前方白雾中隐隐透出的吊在树上的影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今日羊浔所在的班级所要上的课是水灵力课。教授这门课的老师是来自融山月家的月柔——人如其名,非常柔和的一个女人,有点微微的胖感。
看惯了月家瘦成狐狸精的妩媚美人,突然冒出来一个微胖的邻家姐姐,还是很吸人眼球的。
月柔眉眼弯弯,带着笑意走进教室。她嘴边有小梨涡,于是越发显得可爱。有些胖乎乎的手在板子上比划了一下,便又出现了一行字。
“初次见面,我是月柔,教授水灵力课程。”
大家沉浸在月柔的亲切可人里了,有些少女本来对月家没什么好感,可是见到月柔后,对月家有所改观。
不过月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但她的下一行板书就解释了原因。
“我因为先天的缺陷,无法说话,所以请大家注意看我在黑板上写的字。”月柔温柔地笑着,看着底下的大家。
然而底下的学生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心中也有些感动。
作为一个哑巴,从小到大一定受过不少欺负。然而现在却能够以这么美好温柔的姿态展现在众人面前,真是一个坚强的人啊。
课程就这么继续上下去了,羊浔微微有些走神。今日外面的天气并不是太晴朗,乌云有些多了。
阴沉的天气,心情好像也不是很愉悦了。
但羊浔不敢走神太多,因为她发觉,月柔的眼睛好像总是会往自己这边打量。
于是她有些心虚,赶紧做起笔记来。
“想要掌握好流动的水,就要足够细腻、足够贴近自然。”月柔浅笑着,梨涡更加动人,“所以能够熟练使用水灵力的人,也一定是细腻的,热爱自然的。”
“杨知缪细腻??”
坐在羊浔后面的熊可儿没控制住音量,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月柔并没有责怪她,只是目光中有些善意的提醒,随后在板子上写了一段字:“细腻不是只能用来形容女孩子的,男孩子也是可以的哦。”
看到写段字后,底下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羊浔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机械地鼓掌起来。她并不是不赞同这句话,而是心中完全沉浸在了知道杨知缪会水灵力的情报暴击中。
杨知缪会水灵力?他不是杨家的吗???
下了课后,陈妙照样在班级外等她。奇怪的是,莫菲菲并不在,只有陈妙出来了。
“莫菲菲去哪了?”羊浔挑了挑眉,“你们不是整天都黏在一起嘛。”
“唉,我也不晓得,她一下课就跑走了,”陈妙嘀咕,指尖绕了绕自己的发丝,“不过我猜测,大概和学生自理会有关吧。”
“莫菲菲加入了学生自理会?”羊浔惊讶。
“是的,她最近加入的。还说什么任务轻,不太耽误学习,可没想到刚加入就摊上大事了。”
“你确定和学生自理会有关吗?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羊浔非常摸不着头脑了。
“不太确定,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可能是学生自理会内部,而是整个学校。”陈妙拉着羊浔,往食堂方向走,“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先吃饭要紧。”
羊浔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但她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于是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了。
到了食堂,羊浔和陈妙坐了下来。旁边有几个人在讨论什么事,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羊浔和陈妙听到。
“听说,昨天晚上山林里,出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不会吧??”
“好像还是学生的尸体呢……”
“真的假的?”
“我一个朋友在学生自理会,据说他们自理会已经因为这件事,召开紧急会议了……”
羊浔和陈妙同时吃惊地张大嘴,嘴里的肉丸子同时掉了出来。
“羊羊羊羊浔……”陈妙害怕地看向羊浔,头低了些,“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羊浔也低了头,小声说道:“我也不确定啊,但是我们可以去问问白梅。”
“嗯……”陈妙很是忧郁,“我以为在鹿山,我们会很安全的……”
羊浔叹着气摇了摇头,“在哪里都不安全,因为坏人哪里都有。不过是不是真的出了人命,也还没确定,对吧?所以先别想那么多,咱们继续吃饭吧。”
吃完饭后,羊浔和陈妙准备回宿舍。没想到刚到了宿舍楼下,便看到公告栏上贴了月祭要展开的事。
围着看的人众多,里面有戴斗篷的,应该就是南巫国来的求学的人了。但是他们脸色都木木的,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激动。
羊浔前面就站着一个穿斗篷的,不过他个子偏高。待他转过头来时,正好与要靠近公告栏的羊浔对视了。
短暂的慌乱后,这个南巫国人想要迅速离开。
羊浔愣住了一会,随后立刻激动地跟上了那个南巫国人。
待跟到一个偏僻的小亭子前时,这个“南巫国人”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掀下了斗篷,露出了自己布满雀斑,留着齐耳短发的脸。
“好久不见。”彭莎嘴角微微一撇,似乎多有不屑。
羊浔没想到她如此坦率,但也没放下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装作南巫国人的样子?”
彭莎整理了一下头发,一甩头,“当然是会长的意思了,我自然只能听从。你以为我想穿着这个大袍子在这晃悠吗?”
羊浔嘴巴动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要透露出去,听明白了吗?”彭莎目光有威胁的意思。
“好……”羊浔无奈。
既然这是隐世会的事,那么她最好别知道太多,毕竟他们多搞暗杀的勾当,估计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她突然想起刚才在食堂听到的昨晚的命案的事,于是在准备离开时,又怂怂地对着彭莎问了一句:“昨晚的事,和你们有关吗?”
“无关,也可以说是有关。”彭莎高傲地抬着下巴,她几乎比羊浔高了半个头,“但你最好别知道太多。”
“行吧。”羊浔嘀咕,默默走开了。
但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了,昨晚,确实有人死了。
……
天空更加阴沉,羊浔本来准备去修炼馆,可一想到结束修炼就是晚上,她心中便有些害怕了。
死了的人是谁?因为什么而死?
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便越是想要去想,最后就越是胡思乱想。
罕见的是,今天羊莹居然不在宿舍,好像一个中午都不在。
羊浔起身,看着空空的宿舍,然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朝外面走去。
走廊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羊浔突然感到很不安,一般而言,哪怕是中午最安静的时候,也不至于无声到这种地步。
隐隐约约,从走廊的一边钻进来了一些白雾,羊浔心觉疑惑,然而当她看向另一边时,居然也被白雾遮盖住了。
她感到害怕了,于是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间,然而身后的门突然被关上,她再怎么打开都不行。
她拼命地拍打着门,最后绝望地像是在逃生,去敲打隔壁的陈妙的房间门。
可是没有回应。
她又去敲了另一个门,然而依旧没有回应。
在绝望的敲门声中,羊浔一点点无力地倒在地上。她一个人蜷缩着,捂着耳朵,希望这是一个噩梦。
如果真的是噩梦,请让她早点醒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觉得有些困了时,又突然被冷醒了。
周围风声穿过林叶,还有奇异的咕咕——咕咕——的鸟鸣声。
她抬起头,身子不再蜷缩,自然舒展开,然而看到的,便是自己身处于夜晚的山林。
她刚才还在宿舍,是正午时候,怎么现在突然到了夜晚,还跑到了外面?
羊浔一下子醒悟过来,她确实是在做梦!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后,羊浔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希望知道这个自己究竟在哪里。
不远处有一束火焰飘着,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羊浔看到后有些害怕,于是躲到了草丛之后。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跟上去看看。于是草丛后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老人。
老人嘴巴在动,好像在自言自语什么。羊浔想要听到他在说什么,于是便悄悄地想要跟上去。
但是她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在寂静的夜晚发出了咔哒一声清脆的声响。
羊浔慌乱地站直身子,想跟这个老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这个老人好像没听到似的,一直在往前走。
羊浔只能看到他佝偻的背影,于是她索性大胆地跑到他正前面去。
然而这老人依旧像是看不见她似的,嘴里嘀嘀咕咕地往前走。羊浔惊愕,老人也同时惊愕。
“咳咳,打扰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请问这里是哪里?”
老人的瞳孔在火焰下照耀着,能看到明显的颤动。
他粗糙的拐杖从手里掉落下来,透过羊浔,看着远处的什么,嘴巴张着,惊恐的舌头和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羊浔转过身子,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白雾中,在树上被吊着的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