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临启临城中,逍遥阁内,令尧在楼上踱步。
有一下属匆忙上楼,拱手禀告道:“阁主,那雨楼似是凭空出世,查无可查,弟兄们实在……”
禀告之人不经意抬头,看见令尧阴沉的脸色,不禁住了口。
令尧依旧在屋内踱步,他喃喃道:“凭空出世、查无可查?到底是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我逍遥阁抗衡?
“我逍遥阁虽是首次南下,可咱们打探的消息里,从前没有一丝一毫是关于这雨楼的,莫不是南越细作?”
这启临以南,一个名叫雨楼的组织迅速崛起,不到一年,这雨楼俨然已是南方最大的地下势力,他们扩张迅速,行事狠辣。
据有限的消息来看,这些人我行我素,对官府毫无畏惧。
上次出去探查的人回来带来一消息,淮生郡云安县县令,不喜家中女儿,对其动辄打骂,至那女儿一眼失明。
是日夜里,那县令被人剜去双目,惨不忍睹,县令女儿失踪,百姓纷纷猜测县令眼睛怕是那女孩报复剜去,可那女孩不过六岁,胆体弱,如何能行此事?
逍遥阁探子偶然在乡野遇着那女孩,听女孩叫一男子做恩公。而那男子身上穿着雨楼的衣服。
如此看来,这雨楼行事几近猖獗。
隶王离京前,令尧曾对其放言:隶王回来之前,启临暗中没有人能捣乱。
可那雨楼显然不满足于在南方发展,他们的分舵已顺着裕盆江,一路向北发展,上个月他们的分舵已建到了皇城之外。
雨楼明面上是茶楼,可他们暗中经营着多少见不得饶营生,还未探清。
令尧一袭白衣,边踱步边摇着手中折扇。一点不像个雄据北方多年的暗黑势力阁主,倒像是个为作不出诗文苦恼的雅士。
他把手中折扇一收,摇头道:“不对,若是南越细作,皇帝还喘着气呢,他们绝不敢如此猖獗。”
屋中属下苦着脸,一副战战兢兢模样。
令尧看他样子心中来气,道:“是不是我平日里太过宽和了?如今办事就每一件爽利的!”
那下属低着头,下巴都要抵着胸口了,畏畏缩缩作揖道:“属下无能,属下愿意领罚。”
令尧双目一瞪,道:“老子罚你们洗碗看来是轻了,如此……你去陌山吧。”
那下属闻言,快哭出来了,他哽咽着道:“属下认罚,只是阁主在启临人手已是不够,便让属下查完雨楼之事,再回去受罚吧?”
令尧看着那下属,眼中闪过不忍之色,转瞬却又只是一副不屑的样子,点头道:“去查,拿出你北雀的看家本事来。”
那下属应是,躬身作揖,转身从后院飞掠出了逍遥阁,片刻功夫便消失不见。
令尧放下折扇,坐在案几一侧的圈椅上,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打乱将至,我逍遥阁本是草莽,这一心想匡扶社稷,不想竟是如此艰难……”
启临城中,玉华街上,一个名叫雨楼的茶楼前几日刚开张,这炎炎夏日,茶楼生意尚可,楼上临街雅间之中,一少年面带银色鬼魅面具,站在窗边眺望。
对面不远处,一豪门大宅映入眼帘。可大白的,那宅院大门紧闭。少年双目如星,只是眼中冷芒闪烁,凌厉之光已快凝为实质。
迎面一阵凉风吹来,少年眼中冷意稀释,他喃喃低语:“桑儿、娘亲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少年着,眼眶不禁有些微红。
此时雅间门被推开,少年回身,来人躬身禀道:“公子,这启临城咱们已查了三遍,依然没有姐的消息,若姐在启临,只迎…在皇宫之中了。”
少年却摇头,道:“不,她不在宫郑”
来人不解,也未多问,皱眉道:“如此,那么姐便不在启临。”
少年行至桌边坐下,道:“那逍遥阁四处打探咱们的消息,心点,别让他们看出端倪来。
“那令尧是隶王身边之人,若被他查到什么,只怕给桑儿惹来麻烦。”
来人应是,在原地立着,等着上令。
少年喃喃道:“不在太阴、不在启临、不在黎络、不在淮生……”
沉吟半晌,少年似是下定决心,道:“让薛统领带人去右河吧……”
来人听着这令有些犹疑,道:“公子不是,咱们最好能不去便不去右河吗?”
少年幽幽叹了口气,道:“太阴之事,不定哪便被人察觉了,在那之前,我得率先找到她。”
来人再不迟疑,领命下去。
是日夜里,溶家后宅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入得门来。
黑衣人轻车熟路行至月苍阁,月苍阁内无半点灯火,一片漆黑。
黑衣人摩挲着廊下栏杆,眼中满是沉痛之色。
半晌,那黑衣人出了月苍阁,转而往桑乐院行去。
桑乐院院门处,有一老仆,他手中握着盏油灯,正缓缓将院门关上。
黑衣人见老仆转身,一个闪身,隐入道旁的树木后面。
老仆一路往外走,油灯忽闪忽闪,老人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看着不觉让人觉得凄凉。
待老仆走远,黑衣人飞掠进了桑乐院,他在院中行走一圈,却未进屋,又走了出来。
出了桑乐院,黑衣人再不停留,飞身一掠,转瞬之间便已出了溶府。
与此同时,一只大船在暗黑夜色中,缓缓驶入了裕盆江郑船上一百来个大汉,个个魁梧骇人。
半个月后,沧州城中,第一家雨楼开张迎客。而后短短半月时间,沧州城中,雨楼连开三家分店。
其中一家分店在右河郡府衙门对面,一家在右河郡守关哲关大人宅邸之侧。
这雨楼开张,动静很大,郡府衙门里很多官吏都去凑过热闹。
关哲对这雨楼莫名有些警觉,他派人查探,却探出这雨楼做的似不止茶水生意,他们似乎在暗中探查着什么。
关哲对这雨楼更是忌惮,他在心中猜测,莫不是皇帝察觉了什么,派人过来打探?
抑或是南越之人察觉了关父的动作,以雨楼为掩护,图谋不轨?
至那之后,关哲几乎与在定波的父亲妹妹断了联系,就连从别院回到老宅的关婷也被人严密保护了起来。
据关哲专门派人打探这雨楼的底细,半月之后,一封奏报送到关哲手郑
奏报中言及雨楼起源于淮生郡,从淮生郡府城向四周扩张,每到一个郡,在府城开楼三家以后便会向该郡县城延伸,几乎每个县城都不会遗漏。
这一消息让关哲有些焦虑,若这雨楼真如奏报中那般厉害,所到之处,该区域所有消息皆瞒不了他们,那么……
思及此处,关哲提笔写信,可信未写完,他便将信纸点燃。
“若雨楼为皇帝效力,或许……他们正等着我送信出去,他们好顺藤摸瓜呢。”
关哲想着,放下了笔,招了府中暗卫前来,令其密切关注雨楼动静。
一月过去,雨楼却无半点异动,仿佛它就只是个普通茶楼一般。
倒是右河以西的衡山郡、南阳郡在这一月之内,其府城之中亦皆有三五家雨楼相继开张。
这雨楼自淮生而起,一年时间,如一张大网网罗了西宁南面大半地界。
他们无行事毫无规则。有时打家劫舍,有时济困扶弱。有时管他人闲事,有时又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