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这件事对他本身也有好处，但钱程刚才已明确提出所有机器都是赞助。

既然是赞助，即是付出，即使回报，相比摄影大社，美工这个小社的回报也是小巫见大巫，张明轩未免看得上。

那他到底在图什么呢？难道于他而言，美工社有其他可以抵换机器的东西？

想来想去，脑子一团乱麻，事情到张明轩这里暂时打上结。

但是通过张明轩似乎可以窥探一些蛛丝马迹，这无疑给我探寻真相打开一个新的突破口。

正巧学期末最后一次思想政治会召开，会上我得已见到张明轩。

我们参会位置固定，钱程坐我跟他之间。

会前钱程跟他寒暄，一上来就大力感谢他的赞助。但他的表现有些奇怪，一改往日在小社面前高高在上态度，反而变得谦虚，不住地回“应该的！应该的！”

“我也听说张社长本次全力赞助美工社画展的事，不得不说张社长愿意提供帮助，是很有气度的。”

钱程听我说话，转过身体，方便张明轩正面跟我对话。

然而他表现不同寻常。

以往落落大方，今天倒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同我交谈，眼神闪烁，飘忽不定，甚至回答“是的，是的！”

钱程与我面面相觑，但马上顺水推舟“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张社长确实有气度！”

他附和呵呵一笑，笑得牵强，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谦虚回话客套。

似乎为了赶紧结束对话，特意往会议主持台上看，然后朝我们示意会议开始了。

会议冗长，枯燥，但给我足够的时间思考。

张明轩的态度处处透露蹊跷，人不可能短时间变换性格、处事风格。如果他没变，现在的表现就是反常，为什么会反常？

会后我特意跟随其后，人多道窄，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刻意。

从会议室到电梯口，往前涌动中，小社社长转过头发现后面站的是他，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热情十足跟他打招呼说话，他只用“嗯……啊……”回复，回复过程中还不停张望前方人群走动情况。

对比他对这个社长态度，刚对钱程他简直“太当回事！”

然而这并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只要是小社，他一贯趾高气扬，这突然的变化令我不解。

我们出了电梯，人群散开，我喊住他，他一回头见是我，明显愣了一下。

“傅……傅社长，你来找我？”短短一句话，他吞咽一口口水。

“哦，没什么！”我说。

“没什么我先走了！”他眼神里带着慌张，腿脚往前伸，看起来迫不及待想走。

“好。”但直到我说话，他好像就在等我这话，冲我笑笑，才转身走，一走还走得快，好像有什么急事。

他种种反应，躲闪眼神，无心谈话，步履急促，每一种都在向我传递他的心虚。

但他对我心虚什么，他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对不起我的事……

我、席善、张明轩、逍遥法外……由几个名字串联成的一条线在我面前忽明忽暗。

难道真相是……我不敢相信我脑袋里会蹦出这个猜测，这个猜测令我心慌……

如果我的猜测是假的，那么我对张明轩的行为分析就有失偏颇。

而对人的行为分析我并不专业，为此，我决定到图书馆查阅相关书籍。

没想到，寻找目标图书过程中，其中一排书架间，晓雅也在。

我发现她时，她正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

不过那神情并不像在享受，倒像在受折磨，眉头皱成一团，看起来严肃又痛苦。

“在看什么书？”我走过去问，如果跟她交谈，把张明轩的名字报出来她反应很大，说明我在靠近真相。

“你管我？”她沉浸书中，随口回复，脑袋似反应过来，不过相隔两秒，她突然偏过头，一见是我，立马把书合上，慌忙将书塞到书架上。

“怎么？”

她的反应奇特，慌里慌张，把书都塞反了。

“你要干嘛？”我要把书拿出来重新放，她突然用手挡住，又警惕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几本书看看。”我说，“我今天见到张……”

她突然打断我的话“不管你见到谁，休想再从我这里套出任何一句话！”

“我……”

“不要狡辩，我看你就是这个意图！”

唯小人与女子难沟通也，她匆匆跑走，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也准备走，要找的书籍不在这列书架上。不过她刚才似在遮掩她看的书，这倒引起我的好奇。

我把书拿下来，这是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

不用费力，打开书，书自然翻到她刚打开的部分。

有她翻阅痕迹的那一页，从下往上看，章节题目中赫然几个大字受了性侵害的人如何治疗心理。

我如坠地狱！

“谁让你翻我看的书了？”晓雅面目恐慌，跑过来将书从地上捡起。

她把书揙在身后，过了一会儿，怯懦问我“你都看见了？”

也许觉得自己失态反而让我猜疑，等我侧过去面对她，她又强颜欢笑“我的意思是女孩子看的书男生不能随便看！”

“不要瞒了，我都知道了！”我只猜测张明轩可能做了对不起席善的事，没想到……心里无力而又痛苦。

“你知道什么了？”她瞪大眼睛，眼眶里红色乍现。

“张明轩对席善……”我指向她，“那本书……”

她突然无力地歪到一旁书架上，眼里的泪流个不停，却看着我不停摇头！

“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既心痛又愤怒，“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

冲出图书馆，她跟在我身旁，不停追问“你要去哪儿？”

“不用你管！”

“停下来……”她一直跟随着，哭着不断重复，“停下来……”

虽然大多时候我很理智，严格来说，从小到大，我从未为某个人某件事失去理智。

但现在，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你不能这么自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活不了了……”她突然拦到我面前，声音狠厉。

等我停下，她把我拉到一旁无人角落“你不知道她有多在意这件事，虽然她表面在笑，但是她内心在流血，她比谁都痛苦……那件事发生后，她要去洗澡，褪了一遍又一遍，全身通红，澡堂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为什么她要这样，因为她想洗干净，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不可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脏，不配再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