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您慢点。今儿午后飘了点雨,如今这船板上还湿着呢。您可仔细别摔着。”
张妈妈是整个天香楼的老板。
当然,是明面上的。
这幕后的掌权人,自然是清平。
浓妆艳抹的张妈妈见清平如此关心她,立刻躬身连声道谢。
若是让平日里被她严厉责骂惯了的天香楼其他姑娘见了,怕是要惊讶的合不拢嘴。
“您刚才说谁来了?”
“小姐,方才齐王府派人来通知咱们,明日齐王要见小姐您。”
清平如柳的细眉弯的更深了。
“哦?要我亲自去啊?”
一声娇柔却将三月阳春水凝成腊月寒霜雪,张妈妈和铜镜二人只觉心下一凉,瑟瑟发抖。
“小姐,这次也要拒了吗?”
张妈妈已经不敢说话了。铜镜也是铆足了勇气才问出了这一句。
清平这朵天香花魁之所以无人见得真容便是因为她命铜镜将所有来访的人都拒了。
“见不到的美才是最美。人总喜欢去想那些美好的东西。”
清平说这话时,铜镜其实并不是太懂。可几月下来,清平的名气水涨船高。她也渐渐懂了。
可这一次,清平却说:
“不用。”
铜镜好奇,但她并不问,只是恭敬的应了声“是”。
该她知道的,小姐自会告诉她。不该她知道的,听命便是。
“张妈妈,麻烦您再去告诉齐王府的人一声。明日巳时,清平必将亲自登门。”
张妈妈早就想走了,此时得了令立即应声匆匆离去。
瞧见她慌张的样子,清平的冷眉再次如冰雪消融般软了下去。
“张妈妈,您可慢些,别摔着。”
也不知到底是这船板太湿,还是被清明的突然出声给吓着了。远远的,张妈妈臃肿的身形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银铃脆响,喜笑颜开。白皙如凝脂,借这一轮孤月,泛出隐隐玉白。
夜深,人静。
清明仰头望着夜空的月,似呢喃,似诉说。总之,铜镜听得清。
“世人总说‘月圆团圆’。可我觉得唯有这圆月才是最孤独的夜。繁星蒙尘隐去了身形,独留下这一宫广寒,冷若清秋。愁又该向何人诉?”
近年来,小姐的说的话越发听不懂了。铜镜这般想着,可不知为何,心里的某处不自觉的隐隐作痛。
“六年了。铜镜,苏家的灭门之仇也该报了。”
说罢。铜镜便见到清平的脸转向了自己。如浩瀚星辰般璀璨的双眸中沉淀着幽阴深邃的恨。
“铜镜,听凭小姐吩咐。”
“谁!”
突然,清平一声厉喝,身形如电般闪出。她向着画舫的顶纵身一跃,片刻便与一名黑衣人影交上了手。打斗之声自船顶传来,铜镜听得清楚却不敢出去。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会武功,出去只会是小姐的累赘。
只消片刻,一阵落水之声传来。船顶的打斗似乎停了。
一席白衣飘然落下,如九天玄女下凡降世,是清平。
“小姐,您没事吧?”
铜镜暗暗送了口气,上前关切询问。她伸手便要去切清平的脉,却被清平挡了回来。
“放心吧。没事。”
既然清平这么说了,铜镜自然不会多事。她收了手去,恭敬的问道:
“小姐,刺客......”
“跑了,这个身手不错。”
跑了?铜镜诧异。这些天来的刺客其实身手都不错,可小姐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他们全数灭尽。
这一个居然跑了。
“没事,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说不准,明儿就再见了。”
清平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随意把玩着手上的一方黑布。
“小姐,这是?”
“哦,夜行衣的面罩。刚那个刺客的。”
说罢,清平随手将黑布丢给了铜镜,顾自踱步回了案前坐下。
铜镜捧着这突如其来的面罩不知道清平扔给她要做什么。正待询问抬眼却见清平又一次拿起了酒盏,忙出声道:
“小姐!不能喝!酒喝多了伤身!”
她就好似小媳妇般匆匆跑去一把抢过案上的酒壶,双手将其抱在胸前,似乎怕清平伸手来抢。
“好铜镜,我就喝一杯。你就给我吧。”
“不行,小姐的一杯从来都没有算数过!”
“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