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在把小厮请进门，给他取来极其软的毛巾让他擦去头上的雨水。

然后请他到墙前的衣架一览。

小厮随便看了一番就把毛巾給了林常在说：唉!你給我看这些个干什么，我又不懂一个女人家的，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你这裁缝能去府上见小姐吧，我好禀回去。

林常在才意识到大多数的男人大概和这厮对细节不是很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行不行也就是事情的可行性，至于这细节带出来的感情他们大多不会考虑。

也就是说和男人做生意让他们看到是多少钱能办多大事，这事办成的几率有多大，带出具体的价值有多少。

林常在问了它府上的名字和地址，说明天上午的会到附上拜访。

送走了小厮，林常在拍手叫好，机会来了，他要抓住。

林常在搭了门板向市场走去，雨后的市场没有几个人，但他一下就认出两个，一个是那位老人家，另外一个是王允。

王允以为林常在是来找他的，开心的站了起来，没想到林常在理都没理他就朝着老人家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婆婆，今儿生意怎么样？开张了吗？

老太太看看他又抽起了烟卷：你从认识我到现在给我改仨称呼了，开始叫老太太，后来叫老人家，现在热到起来了叫婆婆，明天是不是就叫我娘了啊！

林常在一听笑了，老太太说的对啊：娘就不用了，我家里有个亲的。

老太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儿，说吧！

林常在：您看，您这是不是想着和我搭个伙啊！您看我这小店铺也开起来了，仗着您的贵布，我用了些心思，这生意做的也不错。但您也知道我是个男人，脑子弦也粗，什么事儿吧只能想个大框，一道细节，我就不行了。

老太太打住他：说事儿！

林常在：袁家小姐让我给她设计衣裳，生辰穿。

老太太：那就去呗！挺好的。

林常在：她那是看上我那土布衣裳上的装饰了，您也知道这些装饰设计都是倾尽我所有才思才想出来花样，江郎才尽了，人家小姐生日让我亲自过去设计我哪有那个才学。

老太太：没有那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你看旁边那个焗匠，他要是没有那两下子敢在大市场上站位吗？

林常在：袁家这活我接定了，全家老小等着我养呢。

老太太：我能帮上你个啥，我一个贩卖家当要饭的。

林常在坐在老太太面前，盯着老人的眼睛：婆婆您可不是一般人儿。每次来站点都不会穿重样，这简简单单的衣服能穿出您气质的全东北也找不到几个。就您在这一坐啊，我就想起了曾在京城看过的西洋画，好像叫油画。

您说能把自己活出画里面人物的老太太能是一般人吗？

老太太：你这张嘴真够暖人的，你媳妇不定多疼你呢吧！

林常在：怎么样婆婆，别在这站点了，和我入伙吧。

老太太：入火就算了，我也不稀罕。明天我就和你去趟袁家，但我在一边不开口，你也别说我是裁缝的。

林常在一听大喜：成，成啊！走，婆婆到店里喝碗红糖姜水，去去寒气。

老太太：算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林常在站起拱手：好！咱明儿见，谢过婆婆。

林常在望着身材干瘦却仍很健朗的婆婆背影消失在了巷子里。

天已渐黑，王允还没走，林常在走过去问王允：都没人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王允：你不是说让我去找你吗？

林常在：你真有意思，赶情你是在等我啊。

王允许低头说是。

林常在走在前面，王允就跟在后面，林常在的脚步快一些，王允就跟着快一些，林常在要是慢下来，王允也会刻意停下来等他。林常在觉得有意思。

林常在給王允让了个位置，到店铺后面给他端了碗姜汤：你家在哪？

王允：我没家，刚从山东闯关东过来，最近就住寺庙草堂，要是有活，我把活计做到晚上有时也能碰上有人家留我过夜的。

林常在：这样，你家里人呢？

王允：家里闹灾荒，都绝户了，我和弟弟逃出来，在半路走散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常在：晚上跟我回我家吧，我娘手里有个东西要补你给看看。你先把姜汤喝了吧，我归拢归拢店铺，这么晚也不会有人来了，等会咱就出发。

今天的确是够长的，经历的又多，喝了暖茶，身上就有些犯懒，他本打算再顺道去看看袁老爷子，但身子僵的很，不得不这样回去了。虽说有些女人的志气与男人无异，但身体上的差异不得不证实。生理期要来了。

王允也看出林常在的疲倦就提出他来赶车，林常在说好。

林常在此时好想在这车板子里蒙上大被睡上一觉，身子不自主的就往车里边挪，不一会就打起了哈欠，眼睛咪了起来。王允看这样的阴冷天气要真睡下去会生病，就叫醒了他。

林常在不好意思：睡着了，哈哈，我打呼噜没？

王允说：没有

王允为了不让她再睡着就和他讲他听来的故事

林常在将双手插在袖筒里，竖起了脖领子听他讲。

盛京城过去有门关，城里景子大街靠北边的那个东西走向的大街叫四平街，四平街东西两头有文明盛京城的钟楼和鼓楼，钟楼在东边，鼓楼在西，遥遥相对，很是壮观。

有那么一年，盛京城里头传说这鼓楼上头有一个蟒仙，有看见的人说这莽仙能大能小而且是金光闪闪，眼睛就像是两颗夜明珠，天越黑他眼睛越亮，莽仙呼出的气挂上的白霜能治百病是无价之宝。

从打莽仙的事儿一传开到鼓楼来敬香火果品，求仙讨药的人是络绎不绝，尤其到了初一和十五更是人山人海人脑非凡，人一多，四平街的买卖家可是发了财了。于是各买卖家就供奉着莽仙保佑他们来圆滚滚。

有一年啊，这四平街要扩建，把这鼓楼拆掉，这事儿，轰动了全城，在离鼓楼不到三丈远的的地方，有一家做丝绸的买卖，字号叫老天合，店东家是个老实厚道善良的人他一听说要拆鼓楼，心里头就特别急，心想这楼一拆，那莽仙到什么地方去啊？这莽仙要是走了，四平街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他家的店铺一共有三层楼，一楼是店铺是门市，二楼是一半人睡觉的地方，一半当作库房。三楼就始终闲置着。

林常在：所以这三楼就供奉了莽仙，莽仙人觉得这老天合东家人好就托梦给他，将三楼留给她住，果然这虔诚带来了好运，东家就发家了是不是不？

王允：你听过？

林常在：书上都这么讲，这也大都是康熙爷念头的故事。

王允：那我再给你讲个你没听过的。

林常在觉得和王允在一起特别放松自在，仿佛回到小时候一样的天真。

除了老太太，家里上下都皱着眉头坐在桌子旁等着林常回来一起吃饭。见林常在领着个傻大个回来都一脸疑惑。

林常在：怎么还等着我？

林娟：是王财主，他又派人来了，还送来了这个。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給林常在。

林常在：我又不认识字。先吃饭，吃完饭咱再说。

大家的眼神还没有从他身边的男人身上移走。

林常在说：哦，这是我从路上捡来的王焗匠。王焗匠请坐，家里粗茶淡饭的，您也别嫌弃。

林昌元连忙去外屋又捡了一双碗筷过来。

大家闷头吃饭除了林昌元吧唧吧唧的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林昌元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饭的架势和他的饥饿程度成正比，大筷子也伸的一尺多长，一会他碗里的饭就啪啦了个干净。昌元刚想用筷子去夹较远盘子里的鸡肉，就被子进用筷子打了回去。

子进:我说昌元，你能不能吃你眼跟前的，筷子伸那么长，丢不丢人，这还有客人呢？

昌元：我不就夹块鸡肉吗，至于吗！

说着昌元就把筷子一伸到底夹了最的一块放到了嘴里。嘿嘿嘿的大吃起来。

子进：爹，你瞧他！

林常在：昌元，我说你吃饭别到处和拢，在自己跟前吃。

昌元不羞也不恼。

子进却气的丢下筷子去了西屋。

林常在长吸一口气招呼大家继续吃。

王允将这些都看在眼底，默默斜头看着林常在被烛光映红的疲惫脸庞。

饭还没吃完，就传来敲门声。林娟放下筷子：这老王家还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