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敷官睁开双眼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就尤居野离她最近,就坐在床榻边。
她的脑袋既不晕沉,也不混沌,反倒是很清醒,可这种清醒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那种清醒。
尤居野见她醒来,虽然是面色淡定,可是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也算安心,他紧握住霍敷官的手,可她却低眼望着自己被他紧握在掌心的手,有意的抽离出来。
尤居野手顿了顿,也未强迫,将其收回。
肖茵本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见霍敷官醒来,忙走去跟前蹲下身子倏时间泪眼汪汪道:“姐,你一夜未归可将茵儿吓坏了,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茵儿也不活了。”
江喻柔烦厌的白了她一眼望向霍敷官走上前一步关切道:
“敷官你饿不饿,等会儿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吃的来。”
霍敷官微笑摇头。
“你那晚上跑何处去了?找你好久找不到人。”东牙道双臂环胸倚在一旁道。
霍敷官努力回想着,她只记得自己在云烟酒楼喝多了似乎,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未将自己在云烟酒楼喝酒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因为她感觉礼娘那个女子给她印象不错,她不想他们误会。
“你可知你是从马车上被人扔出来的。”东牙道又补充道。
霍敷官完全不知,她沉默的望向尤居野,却发现他在紧紧的凝视着自己,故而赶紧将视线瞥去一旁。
后来,尤居野不经霍敷官同意便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连同肖茵,江喻柔和东牙道只好离开房内,只有肖茵却还像是不情愿离开那般,可最终却还是得忍着自己心中那陡然而生的又一股愤怒离开。
门被紧紧合上,尤居野转过身来,霍敷官却迅速将头转去一旁。
“你在怪我?”
“怪你什么?你想多了。”霍敷官语气冷淡。
尤居野走去床榻边重新坐下,紧握住她的手,她想挣脱却被握的更紧。
“以后不许那般乱跑,这宣西不是逍遥镇。”
霍敷官转过头望着尤居野,一把将手挣脱掉,坐起身子靠在一旁。
“你这几日顾着肖茵我很开心,我没有因为这些吃醋或是干什么。”
尤居野微微蹙起了眉头,双眸忧赡望着霍敷官很久,那眼神像是瞬间让她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堡垒猛地坍塌无遗,那忧伤茫然的目光让她心疼,她低眼不再直视。
“只有不爱的人才会漠视一切,才会无动于衷,敷儿你到底爱我么?”
“尤居野,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好好对茵儿,其他的我不奢求,如果你再逼我的话我就会离开,让你再也找不到,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尤居野的眼神没有离开片刻,像是早已经将她看穿却未戳破。
“你好好在这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你想让我做的我做就是。”
这句话让霍敷官的鼻头猛一阵酸涩,她强忍着没有抬眼,猛地点头。
……
翌日,霍敷官又趁着大家伙不注意离开了宿宅,这次她是直奔云烟酒楼而去。
霍敷官一进酒楼,礼娘便瞧见了她的身影,本是笑面迎客的脸那神色怔了片刻,忙换上另一副温柔且平易近饶笑意走去霍敷官身边。
“还以为我这东归酒性太烈,喝了一次受了教训你这丫头不会再来了呢!”
霍敷官咧嘴一笑,俏皮的挽上礼娘的胳膊歪头凑近道:
“礼娘什么呢,我霍敷官岂能是这般税?”
此语一出,两人皆笑。
“礼娘,你们这有没有厢房?”
“肯定有,你要作甚?”
霍敷官贼兮兮一笑,再次凑近礼娘耳边道:“上次没喝尽兴,这次礼娘得好好陪我喝上几碗,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
听见这话,那礼娘笑的比蜜还甜,伸手则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次可别喝那么多了,你也别灌我,老娘这还有生意呢!”
“那是自然。”
霍敷官自然而然揽上礼娘的肩膀往楼上而去,她始终未问自己为何从马车上被扔下那件事情,她明白有些事情可被一语戳破的好,慢慢品味才是真意。
楼里的酒客门瞧着两个大美女勾肩搭背往楼上走去,眼睛都看直了,端起酒碗欲饮却洒了一滩。
这可真是一道好风景,酒客叽叽喳喳私语不休……
推开默雅厢的门,礼娘便吩咐二提上一坛珍酿的好酒来,霍敷官走进屋内,满是一股扑鼻异香,同礼娘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俗话,一回生二回熟。
这霍敷官与礼娘瞧上去像是也蛮投缘,聊得甚欢,酒也不那般猛喝,而是细品。
对于霍敷官来,这礼娘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大姐姐一般,感觉上很是亲切,这也不免让她想要靠近一些。
虽然直觉上这个礼娘并非那般简单,可是如今的她不想再追究了,顺其自然罢。
厢房内两个姑娘相谈甚欢,饮酒笑语,厢房外吵闹不息,酒客们进进出出。
突时,一个穿着华丽,披着锦荣大氅,样貌俊朗,身材挺拔的男人走进了云烟酒楼,那张脸就像是精工细作的艺术品,只是缺了些世俗的人情味儿,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足以震慑方圆十里之外的人。
酒客们只是觑眼瞄着,嚼着蚕豆喝着酒。
男人缓缓上去了二楼,目不斜视,目中无人,神色平寂。
店二们肩上搭着抹布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默雅厢里的霍敷官与礼娘两人皆有些微笑,笑意不减,聊到兴尽处,霍敷官便不自觉的轻吟浅唱出之前祁雅教给自己的那曲悲慎。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手舞足蹈,双眼微眯,有种神游佳境的状态,礼娘抬眼漾着笑望着,心内欢喜。
霍敷官声音略有沙哑,可咬字清晰非常。
“若把那一世清贫看做荣华富贵,又有谁甘愿兵戈相向?
高山流水,琴瑟和鸣,原以为是郎才女貌,你侬我侬,你解我心,我懂你意,
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场空虚卦。”
霍敷官算不上动听婉转的歌声就像是一缕轻风不暖不凉的的飘出厢房内,那男子本是经过,脚步却刹然顿住。
“倚窗独落泪,焚香煮酒更寂寥。
盼白了头,等落了心,就连日暮愈喜酒后迷了情,
你,我在你心头,一生苦难带不走,
如今渡劫日,你未留,我未走,
何时终须头?”
歌声刚落,霍敷官没站稳一个踉跄,礼娘刚欲要鼓掌,这默雅厢房门却被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