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六章苏州细水(1 / 1)川贝止咳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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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园从门外小心推门进来,洗脸的热水还冒着热气。

“姑娘我来吧,不伺候主子,是要被上面怪罪的”宫女小声道。

“你们公主的饮食起居向来都是我贴身伺候,你们第一次怕是耽误了时辰又不知她梳妆喜好,还是让我来吧,在云潲宫里,咱们这些话落不到外人耳朵里”

宫女点点头福了福身退下。

采园挂起床帘,用温水沾手,轻轻抚在芍蘼的脸颊。

“采园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别睡了,今儿个是你回北国的第二天,后宫多的娘娘要见你,你今日日程早就安排好了,快起来,省的被人家落了口舌,倒麻烦”

芍蘼听闻迷迷糊糊坐起身:“想来,后宫总会有人知晓地牢在哪里吧”

采园看了看门外,四下探看:“我的小姐,这可不是苓国,也不是株海楼,你说话可低声点”

“我看了,没人,她们今早嘁嘁喳喳的安排什么别区园林的事儿,这只留了四个婢子和几个随从”翎韫推开门,冷风扑面而来。

“起得很早”

“昨晚运动之后睡得也好”翎韫看着她,芍蘼错开眼神,舔舔嘴唇。

“小姐换衣你也要看?”采园反问,翎韫立刻转过身,双手环胸。虽说隔着屏风,依旧能听见衣裳摩挲的声音。

“这件好看,听昨日拿来衣裳的宫女说,这料子轻薄似纱,却十分抗寒,这满宫里除了皇后,也就给了咱们这了”

“颜色不错?”

“听说特意选了几样赤色送过来的,皇上吩咐的,图样都是苓国传统图样”

“苓国都没了哪来的传统”芍蘼轻轻抚着衣裳,穿了这一会儿,竟热的鼻尖冒了点点汗珠。

“今天画个仙娥妆,才不负这好日头”

“夫君还没找到,日头高日头低,都是一样的”

天大亮,后宫妃嫔在皇后寝宫里端坐着,仪态大方。

“霄瑞长公主到!”

所有妃嫔起身盈盈一拜,芍蘼身后只带了寥寥几人,一袭红衣外罩着轻盈的金衫,半遮半掩素腰一束,虽不瘦的露骨,但却是有肉的美态,细手着润玉色泽的手镯,媚眼如丝,眸里有万般星辰。青丝挽尽,斜插几支金钗步摇,龙凤涎珠的样式,眼眸之间一抹金色小点,神韵之间与翎黍并无二致。

她不是纤瘦之人,却丰腴的好看极了。

只见芍蘼在众人之间细看两眼,便道:“诸位久等了”

“公主如今万金之躯,咱们多等等也是无妨的”

“入座吧”皇后开口。

芍蘼踱步到位子上,采园端起茶盏吹散两口气才放到她的手掌上。

“刚来听说有位温柔的,叫琅月,不知是哪位啊?”

“回公主,世子这几日抱病,颖妃娘娘衣不解带的照顾,现下怕是来不了了”

“本宫在问皇后,谁允许你替主子说话的?”芍蘼不悦的看向开口的嫔妃。

皇后眉头一皱,却立刻舒缓:“颖妃确实在照顾世子,所以现在来不了,不过她倒是献上薄礼来赔罪”

婢女呈上来,是一块金属色泽的铜鱼玉佩,雕刻繁琐倒是精致,芍蘼放在手心依稀能嗅到里面熏香的味道。

翎黍姗姗来迟,见芍蘼在原地拿着块玉佩,伸出手指在她掌心拨弄,吓得她立刻收手。

“这么一惊一乍做什么?”翎黍有些不满的看着她。

“今日叫我过来作甚?”

“这几日为你修葺的苏州景色已经好了,想着既然是给你的,自然要带你去看看,这后宫万千妃嫔想来也没去过如沐如春的苏州,自然也去相看两眼”

“我也没去过这苏州,也没下过江南”

“朕知道你喜欢,那这江南以后便是你的了”

芍蘼孤疑的看着他,翎黍以为她不信只轻笑,手随意笔画两下。

“摆驾!”

这一路走的安逸非常,三千妃嫔和侍女护卫,一路下来竟然只有脚步声,连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没有,倒是翎黍十分享受。

芍蘼迈进苏州这牌匾之内还不敢相信,墙外是寒冬,墙内竟然是徐徐流水,冒着腾腾热气,想来妃嫔们也没见过,个个也只是发出低低的惊叹声。溪水之上架起小桥,两旁是翠绿的绿植,生长茂密,宫人们在悉心浇水,见圣驾便跪下行礼。

往里走,就是宽阔蔚蓝的湖水,两边高山耸立,丛林碧绿,一艘小船停靠在岸,岸另一边是竹林,浅浅看出林子里有处木屋,里面生着柴火,炊烟袅袅。正似绿漪堂前湖水绿,归来正负有荷花。

山水绵延,花光水影,美不胜收。

宫墙比比皆是,都是细心雕琢,木楼木桥木栏杆,摸上去细腻的不行。

“这苏州园林早就动工,在你回北国头一个月刚刚修葺好,也算是你回来,朕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我无功无德,愧不敢受”

“你是朕的皇妹,天大的福气都是你的,你受得起”翎黍拍拍她的肩膀。

“可我只要巢叶赢”

“朕虽然要一个男人也没什么用,但是现在,还不能还给你”翎黍收手,看着远处的景色“这小厨房味道极好,种的菜都出自这里,味道很鲜,今日午膳就在这里吃”

芍蘼盯着他,看他事事云淡风轻就心下不爽。

“嫔以下的妃子都退下,朕也松泛松泛,少些人陪着”话音刚落人就走了大半,只剩下十余个妃嫔。

皇后跟在他们身后,只低声跟贵嫔们说着家常,翎黍突然定住步子回头:“你爹是不是很久没有写信给你了?”

皇后回过头看翎黍在跟自己说话,忙低下头作揖:“是有些日子了”

“明天下朝你便去宫里等着书信吧”

“多谢皇上”皇后哽咽。

上了小船,船夫慢慢悠悠的划桨,芍蘼俯下身子指尖划过湖面,真是一汪清水,,水底石子清晰可见,湖底不时还有鱼影一闪而逝。

“没见颖妃娘娘过来,想来在宫里不大受待见”

“她们不配与琅月混为一谈”

翎黍挺直脊背,伸了个懒腰,随手逗弄这手上的小蛇,在暖和环境里,小蛇活泛许多,缠住他的手指打转。

木屋里虽小,但五脏俱全,小小一方桌子上摆着茶具,地上的木板错落有致,内寝也是内敛的温馨。

“这是哪位匠人的手笔?”

“是琅月布置的,她知道你不喜欢繁文缛节,特意省去了”

皇后一进门就听到琅月这两个字,眉头微蹙。

外头竹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不见油腻,几样青菜换着花样烹调,两条清蒸草鱼上只有几撮姜丝青椒,尾了还有几方米糕,实在是开人食欲。

只是一桌人吃饭,互不交流,实在食不知味,娘娘们吃东西都用袖口掩着嘴边,芍蘼看着她们恭恭敬敬循规蹈矩,实在不大舒服。

“我以为这是哪来的世外桃源,原来桃源里还坐着几位仙子娘娘”

闻声而来的人让翎黍不自觉的挑眉,他用手帕擦擦嘴扔在一旁:“来了半晌了可也没人叫你,你倒从哪跑来的?”

“小王从哪来还何须差人请,知道王兄也不会叫我,这不我自己来了”只见来人蹙着眉头看向采园:“这小宫女是新来的么,如此不懂宫里的规矩,衣裳穿的这么多怎么体现女子的婀娜!”

“这是我的丫鬟,不是宫里的”

翎蕤看向芍蘼,她长发慵懒的微束起来,只简单系了一个红果儿发扣,几缕青丝散落到耳旁,红衣似骄阳,在一众嫔妃里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还没见过这位妹妹,不知……”

“这是我胞妹,叫芍蘼,前儿个刚封了长公主,想必你是知道这些事儿的”翎黍伸手要了杯清酒,皇后适时的接过酒壶烫酒。

翎蕤仔细打量她,仿佛在哪见过,那天夜色里披着一头长发撞到的,可不就是她!

“按先来后到,小王是该叫一声长姐,但按辈分上,你且得叫我一声兄长,可不知小妹可否婚娶啊,看样子是许过人家的,不知哪位公子如此有福分,娶了王兄的心肝”

“是被皇上关起来的巢叶赢”

翎蕤看了翎黍一眼,脸色变得也是很快,本来就惨白的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了:“这小王确实不知,该自罚一杯”他忙拿起酒杯,翎黍一把压住。

“今天的酒你喝不得”翎黍站起身走出了小屋,其他妃嫔见状,忙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你那天晚上是在找关押巢叶赢的牢房么”

芍蘼看了他一眼,他的灰色衣裳袍角沾了好多泥水,好像从哪里刚跑来的一样,她没多做理会,采园递来一盆水,她净了净手就起身出了门。

翎蕤一个人看着剩菜倒也没有多加挑剔,反而十分悠哉的一个人吃了起来。

翎韫环着双手看着翎蕤,他好像对别人视若无睹,一张脸像刚生了场大病一样,显得眼珠黑溜溜的,但眼里也没有光泽,看什么都好像一副你要死了的模样。

这张脸实在让他无法不产生各种联想,不知怎的,家里满门抄斩的时候,那些人死前的模样都与翎蕤实在太像,多看他一眼都觉得那些张脸在自己眼前来回滚动。

说来实在病态,若不是那嘴唇还有点血色,就凭他的穿着,大部分人也会以为他是刚从死人堆爬出来了。

翎韫长叹口气把胡思乱想吐了出去,转身跟着芍蘼的背影离开,翎蕤手上的糕点被他瞬间丢开。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翎黍看着芍蘼,她一张脸木木的,没什么反应。

两人走了许久,芍蘼的腿都走的有些无力酸痛,翎蕤方才挺住脚步,眼前的地方她没见过,也不像皇宫,只有高大的围墙和一把巨大的锁头。

芍蘼顾不得这么多,她孤疑的收回目光冲进围墙,翎蕤递给她一把钥匙,她插进去转了几圈,硕大的门才勉强开启,远处翎黍的目光在她冲进去之后变得意味深长。

昏暗的烛火下,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每间牢房相隔甚远,牢房里只铺着茅草,踩一脚就变成了草碎,里面的犯人低声呼吸,鸦雀无声。

芍蘼无助的回头望着翎蕤,翎蕤只是止步在牢房门口,没有踩进来半步。

她一间一间的找,一间一间的辨认,每个人都低头沉默,她只能辨认呼吸辨认身形,直到最后一件牢房,打眼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在墙壁多加了一只红烛,地上蜡油却没有一小滩,想来蜡烛是新添的。

她多看了几眼,眼前身形瘦削的可不就是巢叶赢,一头长发凌乱如枯草,胡须横出,身上满是血污,牢房里的血腥味仿佛都是从那里传出去的。

“夫君,是你吗?”她慢慢跪在牢门口,仔细看着他的模样,巢叶赢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缓缓抬头,芍蘼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在这?是偷跑进来的么?快走!”他慢慢支撑起身子往门外赶她:“快走!走!这里危险!”随即他看芍蘼哭泣的模样猜测道:“你应了他的条件是不是!他到底是拿我威胁你了是不是!”

“我们走!我们回家!”

“咱们哪还有家”他匍匐着爬到栏杆上,芍蘼抓住他的手,这双手上的薄茧全是血渍结痂“夫君,我们回家”

“你答应了他,便是出也出不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是他弟弟,是他弟弟今天主动带我来找你的,他也在,他一定是有了别的缘故,兴许玩腻了,兴许是想通了!”

“芍蘼,你我都清楚”巢叶赢爱怜的捧起她的脸,泪水早已把她的睫毛打湿“别哭了”

“我们走吧,走到哪都行”

“他人呢?”

“原来大将军还是神志清醒的,不像朕的这个妹妹,薄嘴轻舌的什么话说完了都不做数了!”

巢叶赢隔着牢门,看着芍蘼身后的翎黍,居高临下的藐视他,他自始至终都是怀着目的囚禁他,囚禁芍蘼,为的只是一个目的,让芍蘼在他的手掌心底下为他人作嫁衣裳。

“你今天来的意思,想必我没有领会错”

“朕当然不会出尔反尔,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朕乃是天下重情重义之人,你当然是朕在这世上最钟爱之人”

芍蘼红着眼睛看着翎黍,此刻翎黍弯下腰,俩人离得很近,可这副嘴脸,让她又感觉遥不可及。

“只是我没有想到,堂堂北国皇帝,竟然也会诱骗我来坐牢”

“你也要知道,凭朕一己之力,拿下你只能智取,武力解决对你我的感情,都不好”

“希望你信守诺言,善待芍蘼”

“她是朕的胞妹,善待她需要你来叮嘱朕?”翎黍冷哼一声“你真是把自己看的太举足轻重了”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及不上你千分毫分,但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死后,百年陪着我入棺椁依旧是她,族谱上与我名字并肩的,也是她”

翎黍直起身子看着两人:“真是让朕感动,朕可真是要歌颂这伟大的爱情,也真是没想到我们家妹妹有这样的福分能嫁给你巢叶赢啊”翎黍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浸湿眼眶“来人啊,还不快给朕的妹夫放出来!”从门外涌进来士兵,两个人把牢门彻底打开,翎黍一把短匕捅进了两个侍卫背后心脏的位置:“真是可恶,敢绑架朕的妹夫,害得霄瑞长公主夜夜不得安眠!实在该死!”

翎黍看着短匕上流淌到手指的血,勾起嘴角“还不快点拖出去,朕见不得血腥,朕累了,要回去歇着了”

芍蘼看着他彻底离开,急忙推开牢门,巢叶赢扶着墙壁蹒跚,芍蘼扑进他的怀里。

“平安就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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