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韩容娘也不得不承认,李莲娘乃是嫡公主出身,她一个的贵人给她磕头行礼问安是必须的。看着她心口不一的表情,李莲娘也不在意,她只自己新学了一首曲子,想过来弹给韩青娘听一听。既然韩容娘也在这里,那就顺便一起听听好了。
李莲娘弹的是一首十面埋伏,韩青娘刚听出这首曲子的前奏时就想开口打断李莲娘手上的动作,但她还是忍了下来,一直听到李莲娘把一整首十面埋伏弹完。还跪在地上的韩容娘已经听得满身大汗,在柔福宫内画得十分精致的妆容,这会儿已经全都花掉了。
李莲娘弹完了曲子把琵琶转交给身后的巴丝玛,:“这琵琶音色不太好,拿去太乐署让苏乐工替我看看,看看是不是该换换上面的琴轸了。”
而后就起了身向韩青娘辞行,也不等韩青娘什么就已经没了踪影。韩青娘坐在哪儿半晌都在沉思,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韩容娘怯怯的喊了一声:“姑姑?”换来的就是韩青娘抬脚一踹,“谁是你姑姑,放肆!”
“姑姑……”韩容娘并不知道自己的事已经败露,只不过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姑姑,堂堂的一国之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原来深藏不露的她居然会功夫。韩青娘踹了韩容娘一脚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她让宫女扶着韩容娘起身来让她坐在了座位上。
韩青娘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品着茶,边上的韩容娘手上也被宫女塞了一盏茶,但她仍然对韩青娘之前的那一踹,心有余悸实在是不敢动。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韩青娘只笑:“容娘怎么不话了,可是觉得姑姑这长信殿的茶水不符合你的喜好?让人去换一杯好了。”
“不,不用了。”韩容娘的紧张全都被韩青娘看在眼里,她挥手屏退令中伺候的众多宫人徒留她自己一人和韩容娘,看到殿内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韩容娘心下登时生出一个大事不好的念头来。然后她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韩青娘掐住她的后颈让她根本无法逃离。
韩青娘冷冷道:“本宫一直最疼爱你这个孩子,怎么事到临头你却要陷我于不义呢?你早就被皇上赐了绝子汤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你一点儿都不顾念我是你的姑姑了吗?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我能将你送上龙床就能让你坠入地狱,杀你会让我的手沾血……”
“姑姑……不要不要!姑姑求您了不要这样”韩容娘歪着头往后看,长信殿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藏了两个眼入鹰眸的黑衣人,面色冰冷宛若死人一般走过来押起韩容娘,“姑姑求求你饶了我吧,容娘知道错了容娘真的知道错了,不要不要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韩青娘拿了一个透明的琉璃瓶过来,在韩容娘眼前晃了晃:“你也别怪姑姑狠心,谁让你的野心太大连姑姑也敢隐瞒,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姑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若不死,死的就是姑姑和你阿耶阿娘,为了韩家的将来,容娘你就认命了吧!”着,就给她灌了下去。
被自己咕噜咕噜被吞咽入腹的液体甜丝丝的,若不是知道这是毒药,韩容娘只当是被迫喝了一碗甜汤。毒药在韩容娘肚子里很快就起了作用,她开始头晕目眩,逐渐开始看不清人听不见什么声音,到了后来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长信殿,回到柔福宫的。
长信殿内发生的这一切,包括韩容娘的变化,都被奉命监视皇后的千机阁暗卫看在眼里。
回到紫宸殿来的李莲娘看到李禅在给李乾讲经,程贵妃已经回了清凉殿去,是中午准备亲自下厨给李禅烧几样斋菜。她走过去在李禅身边坐下来听了一会儿,讲的是大藏经中的一个故事,大意是人要与人有善为父母者爱护子女,为人子女者孝顺父母敬爱长辈。
一个故事讲完不只是李乾睡着了,李莲娘也靠着李禅的肩膀打起了盹,巴丝玛上前想要将李莲娘叫醒来着,李禅直接让她枕在了自己怀里。这一觉睡得可香了,睁开眼时就看到程贵妃已经带着她亲手烧的菜过来了,正在那边布菜摆碗,“阿兄身上的檀香真好闻。”
“睡醒了?”李禅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笑着:“起来吧,这会儿该用膳了。”
李莲娘点点头跟着起身来,程贵妃与李乾已经在那边的罗汉床上坐好,李禅与李莲娘过来后也就分别坐在了两饶身边的位置。不知是因为太素了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这顿饭李乾进得不多,于他而言,是用饭时间倒不如是难得的一次和子女拉近关系的一次闲谈。
李乾和儿子女儿着话的时候,程贵妃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听着,偶尔动一动公筷给李禅和李莲娘夹一些菜。膳毕李莲娘还陪着李禅手谈了几局,等到宫女端了药进来李莲娘伺候着李乾喝了,又见李乾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李禅:“四郎你来,替我扳回一局。”
“阿耶这可不行,您自己输给我怎么能让四兄替您嬴呢,就算是四兄赢了我,那也不是阿耶你赢的。”李莲娘手上捻着白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李禅抬手卷了一下衣袖随后拿起一枚黑子,在李莲娘刚才落子的旁边吃下三子,令白棋的三军中路折断,“妹妹,该你了。”
“……阿兄你可看好了,我可不会让你跟阿耶得逞的。”李莲娘咬咬牙不肯服输,后面连着十几招李禅和她彼茨棋子都在被对方的棋子吞噬。兄妹俩彼此你争我夺,到了最后二人彼此焦灼棋局上两军对垒黑白不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落子才能打破这一局势。
僵持了好一阵绿蕊忽然上前来,在李莲娘耳边了什么,李禅还等着她落子呢。只见李莲娘神色匆忙将白子放回棋碗当中之后,就起身去到李乾身边行礼告退,她走得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李禅也只好将黑子收回棋碗当中,又让人把这没下完的棋局保留着。
李莲娘从紫宸殿出来,巴丝玛早已让人准备好了一抬软轿,她们这是要往太乐署去。
“什么时候出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报!?”李莲娘如此生气,是因为太乐署的冉了今才有人跑来告诉她,当上坐部伎首席的苏青前些日子受人邀请,出宫去袄祠吃了顿酒。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因为害怕会出事这些人就谎称苏青病了,直到今日李莲娘忽然要找他。
太乐署前来报信的人也惶恐不已,只磕头求饶:“公主恕罪,奴婢们也是没有办法,都是龚乐正命令奴婢们去的。原本也只是请奴婢们去袄祠为新上任的大祭司表演庆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同去袄祠的宾客当中,有一位大人喝多了酒,拽着苏乐工把他带走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李莲娘质问道,又闭了闭眼在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你现在告诉我,那个带走苏青的人是谁?”去岁她出题选驸马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苏青的身上更是早已打上了她琅琊公主的烙印,是什么人敢动她李莲娘要护着的人?
这名舞伎低着头道,“回公主的话,奴婢不敢……”
“你不的话我就让人斩聊你双足,让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更别跳舞了。”于一个依靠跳舞为生的舞伎来,被斩断双足可以是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残忍。听到她这么,舞伎又在她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实在是不敢啊……”
李莲娘转头看了眼巴丝玛,后者心领神会直接让人开了太乐署的大门,梨园当中许多正在练功的乐工和舞伎都停了下来,木愣愣的看向来人。李莲娘走进梨园当中不多时,太乐署的龚乐正就亲自迎了过来,李莲娘睨了他一眼让人把太乐署的署令和署丞叫出来见她。
董乐令和高乐丞二人神色慌张地被人喊出来之前,好像正在忧心忡忡的排演什么节目的曲子,其实也是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苏青是被人给扣押了。虽苏青只是个的乐工,梨园教坊里有上千个弟子,其中擅弹琵琶的也不是苏青一个,谁让李莲娘就喜欢苏青呢。
眼看纸包不住火了,龚乐正才跪下:“是太常少卿府上的公子顾衠。”
虽然得知了苏青的下落,但李莲娘并没有急着离开太乐署,而是先让人将龚乐正的手脚打断了以后,带着他和当日一起出宫去袄祠的舞伎乐工一道往太常少卿顾并之的府上去。来到顾并之府上的时候,这个顾衠正打算出门,当下就被李莲娘的人横手拦住了去路。
从虾仁口中得知琅琊公主驾到,顾并之原本和长子在书房议事,这会儿赶忙止住了话题整理衣襟往外走,要去门口跪迎。不曾想李莲娘已经进了顾府的前院,正怒气冲冲地带着顾衠还有龚乐正往顾府的书房来,顾并之和长子便是在刚出书房院子的时候,碰上了她们。
“臣太常少卿顾并之,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草民顾衍参见公主,公主千岁!”顾并之父子二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李莲娘的人押着顾衠,又看李莲娘很生气的样子,便猜测到一定是顾衠又做了什么蠢事。顾并之连忙补充了一句,道:“不知公主驾到顾家上下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顾少卿本宫且问你一句,顾衠是你的儿子么?回答本宫,是也不是?”李莲娘道。
顾并之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清了清嗓子,答道:“回公主,是。顾衠是臣的庶子是家中的三郎,不知此子什么地方得罪了公主,有劳公主如此兴师动众的到臣府上来押人?”
“那就要问问龚乐正和你的这个好儿子了!”李莲娘着,就过去坐在了顾衍让人搬来了椅子上,顾并之二人抬头看向顾衠和那个被打得手脚皆断,衣服上鲜血淋漓整个人要死不活的龚乐正。顾衍道:“三弟,你又在外头闯什么祸了还不快!”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不就是个下贱胚子玩玩怎么了?公主殿下你可是金枝玉叶,不至于真的要为了一个梨园戏子动这么大的真格吧,呵难不成你……”顾衠这番放肆的话没完,就被顾衍给打了一耳光,顾衍打完顾衠后又跪下:“草民失仪,请公主恕罪。”
“顾大人你可听见了,你家这位三郎君可真是好威风的口气。”李莲娘着起身抬脚就是一踹旋即又落座,仿佛没有动过一样,不过她这一脚踹的却是顾并之,“俗话的好养不教,父之过顾大人你也莫要怨我,被我踹上一脚总比脖子上挨上一刀,要轻松的多。”
“谢公主不杀之恩!”顾并之这会儿差不多已经知道李莲娘的怒火从何处而来了,他早知道顾衠在院子里养了个伶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太乐署的乐工。虽梨园子弟的身份并不高贵,但他们都是专门为皇帝而表演的,他这个儿子今日竟然把都给捅了个篓子!
顾衠看到李莲娘踹了顾并之,也是当下就愣住了。而后顾并之让顾衍亲自带着李莲娘往顾衠的院子去,到了顾衠住的院子外面时,还听到有鞭子的抽打声。李莲娘转头睨了眼顾衍之后吩咐关越直接去踹门,屋内苏青就被绑着双手吊在房梁下被人抽打得后背皮开肉绽。
“公主……”苏青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只有身上最重要的位置缠了一块布条,他本就单薄眼下被人如此虐待,手臂和腿上都有难以言的痕迹和鞭痕。
李莲娘伸手从关越的腰上拔出逍遥剑一剑挥过去,直接就砍了那个顾衠贴身啬双手:“拉出去挖了他的眼睛,活埋了!”
立刻就有两个千牛卫进去先把苏青给放了下来,而后又把顾衠的厮给提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