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为何，一眼就认出从头上飞身扑下的人正是那日在长街打伤李娩娩的王羡羡，而门外御林军汹涌而来。云起起只觉得热血一阵阵朝头上涌，她不想再见南风，可是小不正打算一剑杀了王羡羡，且不论南王信不信自己，只是王羡羡若是死了，她就真的要永远背着那顶负义的黑锅了。

她冲着小不摇了摇头。

小不手里拿着碧血剑，警惕地看着踏步而来的南王，她又从她腰间抽出贴身匕首给了匡忒，让匡忒将匕首驾在王羡羡脖子上。

云起起想，无论如何，他总会给自己说几句话的机会，却不料南王未曾走近，薄唇轻吐，便下命令说死活不论，赏金千两。

一瞬间，小不便已经开始了厮杀。

安然不知叫嚷着要说什么，可她的声音被厮杀声淹没，没有人能听见她说话。

小不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她武功太高，虽然被人围在中间，可是每次有人进攻云起起，她总能抽出空来一剑一挑，便将其即可截杀。她出手利落，剑剑不空，每次剑光闪过，便有一个人倒在云起起的面前。

温热的血溅在云起起的脸上，倒在她面前数尺之外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御林军就像不怕死一般，前赴后继地冲来，被碧血剑的剑光绞得粉碎，然后在我触手可及处咽下最后一口气。云起起从未见过这般的屠杀，被这种杀戮震憾，她捂住头想大声叫“住手”，南王近在眼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和小不，可她不知该叫谁停下，谁停下呢？

她咬了咬牙，胡乱抽死死去士兵身上的剑，不顾一切的朝着南风所在的方向刺去，他很轻巧地格开她的剑，她手上无力，剑哐铛一声落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一种沉重的破空之声自她头顶传来，仿佛有巨大的浪潮正朝她冲过去，她本能地回首去看小不，只见小不正朝她冲过来，四面剑光和血色混在一起，到处都是断臂残首，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云起起被喜公公一向掌而来的气流掀开去，小不的手才刚刚触到她的裙角，她看到南王似乎也想要抓住她，但汹涌如潮的掌风如同房屋般坍塌下来，南王本欲抓她的手变换了动作一把将她推开，她的头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巨裂的疼痛使她恍惚间好像看见南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无论如何表情，他还是那般好看，他骄傲地俯瞰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就如同他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君王一般。

可是云起起不愿再看他，她本能地不想再看他。

可是避是避不过去的，南风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云起起将脸一侧避过去，她也不愿他看自己。

他似乎并未生气，而是说道：“你要刺杀我本王？”

云起起静静地瞧着他，见他瞧着自己就像瞧着一个陌生人。

他似乎觉得奇怪，漏出奇怪的表情，又问她：“你觉得自己能杀得了本王？”

他见她不理睬他，便又说道：“你既爱本王，为何欲谋害本王……”

他说道：“……当日你寻死觅活想要嫁于本王……”说到这里他看见云起起头上玉钗，声调慢慢地低下去，说道，“本王既送你发钗，对你也算尚好，却不想你如此心胸狭窄……竟容不得娩娩。”

他的话无情无义，却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她被撞到的头，云起起想起父王恳切的眼神，想起自己的不顾一切，回头看见小不一边浑身是血的厮杀，一边急切的望向自己……突然抽出那根绾发的玉钗，狠狠地就朝着他胸口刺去。

那一下子她用尽了全力，南王压根儿都没有想到云起起会突然刺他，所以都怔住了，直到最后的刹那才本能地伸手去挡那玉钗，这果真是极好的玉，玉钗钗尖并不锋利，却扎透了他整个掌心，血慢慢地涌出来，他怔怔地瞧着她，眼睛神色由复杂渐渐转向阴沉。

其实云起起自己也不信，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抑制住发抖的身体。

过了好久，南王抓住那支金钗，就将它拔了出来。他拔得极快，而且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微微皱着眉，就像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手似的。血顿时涌出来，血流如注，顺着他的手腕一直流到他的袍袖之上，殷红的血迹像是蜿蜒的狰狞小蛇，慢慢地爬到暗紫色的衣料上，消失不见。

他捏着那兀自在滴血的玉钗瞧着她，云起起突然心里一阵阵发慌，透不过气来。

他将玉钗上沾染的血渍擦尽，将其放回袖中，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同眼前这野蛮狭隘的女人如此多费口舌，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冷冷不带一丝感情道：“你该死。”

云起起看着他，他也看着云起起，过了好久好久，他忽然从背后侍卫手里拿出一身衣服扔到地上。云起起盯着地上那身雪白的长袍，认出来这是她为他做的衣服，她曾经为这件衣服挑灯战斗了半个月，手上被扎的星星点点。

那时候她还在想着，要对他好一些，身为妻子要给他做身衣服。

南王的手上还在流血，他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力气很大，捏得她的骨头都发疼。他逼迫她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临死之前，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

南风不明白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娩娩说这个女人为了得到自己，给自己吃了绝情丹，想让自己忘掉娩娩。可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全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和绵绵不尽的不甘，却唯独没有爱意。

云起起望着她，散落的青丝盖住了她大半的身体。

他要她说什么呢？自己这快要瞎掉的眼睛，快要断掉的手臂，快要死掉的心，还有爹爹背井离乡与自己不得相见……她抛弃一切去爱他，换来的就是这些痛彻心扉的伤痛，她不甘心，所以她拿玉钗刺了他。可自己是他的仇人之女，他这般对自己，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