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有些异样的熟悉,破旧的筒子楼,还有楼上挂着的衣服,犬绒甚至能够看到上一次莫名来到梦境里见到一楼房檐下挂的红灯笼。
犬绒看了一眼顾念北,发现他走到了一条肮脏的巷子里,于是,犬绒也走了进去。他似乎有意躲着什么,于是,犬绒也猫着腰,藏在一堵墙后面。
他们等待了很久,才终于看到了有人来。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脸上化着浓妆,看起来很妖娆美丽,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大腹便便。
不经意间一扫,犬绒看到,顾念北洗干净的脸变得有些苍白,他垂下眸子,咬着唇,也不知是咬的多狠,血液,从唇瓣上流了下来。
犬绒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她弯下腰,粗鲁的捏着他的下颚,伸出手指拭去了他嘴唇上的血。
“有什么好委屈的,既然她抛弃了你,何必还念着。”她与他面对面,呼吸交融。温热的呼吸打在顾念北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他的脸……红了。
“我……我知道。”顾念北扭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过分亲昵的距离。
犬绒察觉到顾念北的疏离,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原来,心硬人狠的小屁孩,也会有害羞这种情绪吗?
屋外的几个人进到了屋子里,生锈的铁门紧紧的关上了,犬绒扫了一眼,而后,盯着地面,“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她既然抛弃了你,又何必呢。”犬绒低低的说道,话语里,至少多了些真意。
“她是我的母亲。”同时,她也是一个刽子手。
“我知道我被抛弃了,因为我是拖油瓶。”顾念北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校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已经失去温度的心脏捂暖。
犬绒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一世的顾念北的情况,她了解。父不详,从小跟着母亲生活。而,母亲是一个在红灯区工作的人,因为欠下巨款,所以才在这里躲着,但是,她时不时还会带一些男人回家,有时候也不顾忌尚且年幼的顾念北,当着他的面,就做起了那种腌臜事。所以,长大后的顾念北有很重的洁癖。
他厌恶性一类的事,更厌恶女性。
“我们走吧。”犬绒听力敏锐,所以那间狭窄的屋子里发出的声音,她听的一清二楚。男女的喘息声夹杂着撞击声,污秽又让人心寒。
犬绒知道,顾念北是知道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事的,她没有提及,只是让他离开这里。
即使他的世界再黑暗,在他没有彻底疯魔之前,至少,不要他觉得人世间很脏。
犬绒走在前面,而,一只温热的手,牵住了她的手,小小的,全是骨头,甚至是有些硌人,顾念北牵着犬绒的……一根拇指。
犬绒扭头看了一眼顾念北,没有说话,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两个人从这个陌生的地方离开。
顾念北似乎不知道往哪里去,他漫无目的走着,带着一脸高冷的犬绒。顾念北不说话,犬绒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走着,直到,顾念北走累了。
“我们去哪里?”犬绒低垂着眸子看着顾念北,幽深晦暗的凤眸里,一片淡然。
“我,我也不知道。”顾念北望着犬绒的脸,看了一会儿,而后道。
犬绒叹了一口气,而后道:“这里,就没有一个容身之地吗?”
“这里是贫民窟。”顾念北松开了犬绒的手,望着凌乱的巷子,他面无表情。
后来,顾念北还是带着犬绒回到了一开始躲避的那个巷子里,巷子里垃圾成山,恶臭扑鼻,可这儿,是顾念北,唯一觉得安全的地方。
他们两个,像生活在地下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犬绒一直跟在顾念北身后,跟了将近三个月,本来她以为很快就回出幻境,可是,这一次,在这个幻境里,待的时间格外长。
阳光明媚,刺眼的光线顺着头顶的石棉瓦透进来,犬绒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今天,格外的困乏,毕竟,昨天劳累了一天。
“阿绒,该起来了。”小男孩稚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犬绒眼睛一睁。就看到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长相稚嫩的孩子。
“好。”犬绒从床板上坐起来,头顶上顶着一撮呆毛,随风飘摇,顾念北看着那与犬绒高冷脸极其不搭的呆毛,手指动了动,他跪在硬硬的床板上,身子前倾,伸手,压下了犬绒头顶上那一撮呆毛。
犬绒一愣,随即朝着顾念北笑了笑,“小念,你又调皮了。”
“我才没有呢。”顾念北撅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犬绒。
“好了好了,小念最乖了。”犬绒揉了揉顾念北的脑袋,嘴角上扬,屋外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屋内的黑暗,顾念北眼里的犬绒,那双眼睛,是像阳光一样的赤金色。
………
而这安静的一切,很快被打破,原因是,一次外出时,顾念北和犬绒,遇到了姜黎。
姜黎是犬绒的舍友,自是认识,姜黎在看到犬绒时,眼里划过一丝惊讶。
“阿绒,你怎么,会在这里?”姜黎朝着犬绒靠近,而在距离她几步远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姜黎的路。
姜黎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太过于精致的男孩,脸色一僵。
犬绒揉了揉顾念北的头,她弯下腰凑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别担心。”穿着浅蓝色校服的男孩,这才让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总之,一切挺诡异的。”犬绒看着姜黎道。
“我就是早上一觉醒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还遇到了一群痞子,要不是我机智,早就被……被他们……”说到一半,姜黎脸色惨白,脸上表情惊恐。
犬绒看着姜黎,不知说些什么,因为她不知道,姜黎对于莫名出现在这个幻境里的自己,究竟是存在敌意,还是,怀疑她的身份,或者,两者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