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君岚过去抓住怀玥的胳膊将她拉起来,“你随我过来一下。”可他说得过于含糊,以致于怀玥没明白他要干什么,站起来后,只是有些迷茫地抓紧了圈椅的把手,而另一侧的单进凑过来要阻拦又没敢真的动手。
司空正和在柴君岚身后翻了个白眼,说他君子,还不如说他是榆木脑子,当即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道:“诶,丫头,你去看一下吧。他们俩可能没法回答你问题了。”
“什么意思?”怀玥这才顺着柴君岚引导的方向走向那两个汉子,耳边只能听见的便只有那短褐汉子的抽气声,和他身上衣料与地面沙石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响。她伸出手来摸索,柴君岚便拉着她的手放在那卷胡青衣汉子的脖子上。这一搭上去,还没放好在切脉处,便已经能感到这人脉搏的异常。怀玥蹙着眉头,直接半跪在地上,一边说道:“先把绳子解了。”
柴君岚依言做了,再将那汉子按在地上,“怎么样?”
怀玥诊了一回,发现这汉子脖子发胀,像是血流不畅,脉象乱得可怕,可气血又形似即将攻心上顶,来势汹汹,却不知起因何处。她摸到汉子背部,继而又去按压他的手臂内侧,惊觉不对,便将人翻过来,在他胸膛和腹部又按了几下。“他的脸色怎么样?”
柴君岚道:“脸色发红,唇色带紫。”
怀玥问道:“哪一种红?”想起多数男人对颜色不敏感,也就换了个说话,“我是说,桃花色,牡丹红,还是暗红色?”
柴君岚却幽幽地答了一句:“绛红。”足以证明自己不是色盲。
怀玥樱唇微启,想了一下,大致确定了两点,便吩咐单进让人来按住扎那,转身凑到短褐汉子那首,让人解开了绳子,又诊一回,但这一个比扎那还要严重。怀玥偏头问柴君岚:“九爷是不是点了他肺苗处?”
柴君岚道:“嗯,但我只用了两成功力,没下重手。”
怀玥道:“那九爷平生所遇之人,可有什么人精通打穴功夫的?”
柴君岚寻思一遍,就这几年在中原上所认识的不在少数,就连司空正和的打穴功夫也是不错的。打穴不是什么不传秘诀,只要练过飞镖暗器之类,必会先学人体经络脉门图像,也就大致明白暗器该打何处,该轻该重,效果如何。不过,他是误解了怀玥的意思,因为怀玥所问并非针对攻击性打穴,而是控制性打穴。
怀玥也觉得自己问得不太仔细,但这两人情况不妙,还是稳住要紧,只是问题出在她并不知道别人还在他们身上点了什么穴位,若是点重了,对不上,那这人随时便会丧命。扎那既然给她透露了消息,那她就不拿他做药人试验了,否则比起红莲教的凶残,自己更无人道可言。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柴君岚见她半响没动作,轻声安抚道:“这些人本来是来杀你的,既然被你抓了,他们今日不回去,也会死在这里。你试一下,他们两个或许还能活下来,可你若置之不理,那他们必死无疑。”
怀玥听言,觉得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当机立断,便与他说道:“那要劳烦九爷了。”
柴君岚浅笑道:“此事因我而起,何谈劳烦?他们本就是冲我来的。”
怀玥放开短褐汉子的手,道:“就用两成功力,点穴风、肺腧、天突。”只听见柴君岚突突突三回落指的声响,便听见那短褐汉子忽然大喊起来,想必是解了其中一二,反倒加重了血滞之象,所以生疼。她情急之下,抓住柴君岚的臂膀道:“快,点关元、人中、百会!”
柴君岚点完,那短褐汉子才稍微静了下来,脸色照旧绛红,但身子已经不抽搐了。他搭上后者的脉门,发现脉象渐稳,这才将抓着他臂膀的柔薏移到了汉子的手腕上。
怀玥搭上去确诊两回,缓缓地点了点头,娇柔的声音中还带着紧张的轻颤,“此法可行,虽无法根治,却能缓解。”
柴君岚明了,去给扎那也点了同样的穴位,后者也是逐渐静下,最后晕死了过去。
怀玥回头吩咐单进派人去察看观中后堂关押的那些红莲教徒,自己坐在地上试图缓上几口气来,可大气没喘几下,又被人半托半扶起来。她拿手肘顶了身后的人一下,“行啦,我自己走!”可后面的人就是没放手的意思。
司空正和看得一口老血就要从胃里涌上来,拿一手虚汗擦了自己的脸一把,将柴君岚推到身侧,才将佩刀的刀鞘放到怀玥手边拍了一下,“丫头,拉着我佩刀,我带你回观里。”
怀玥进了云牙观中坐下,当即吩咐几个九皋水业的弟子明日一早进城里买药,而后嘱咐众人将陷阱重新设上,示警的铃铛引线重新再拉一下。罢了,才将身子倚在椅背上,直到听见单进的声音,又挺直了背脊面向后堂的方向。“怎么样了,单爷?可有生还者?”
单进的脸色有些发白,深吸了口气,才说道:“都死了,脸色都不一样,有的发黄、有的苍白、有的发红,死状各异,有些惨烈。”他只提脸色,没说得很仔细,那些人或是七窍流血,或是下身出血,腹泻带血,有的甚至受不住便咬舌自尽而死。随他进去的随从见到那种惨状,不是胃里发酸作呕,便是移开视线不敢多看,饶是他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如此瘆人的死状。
玄火随后回到柴君岚身侧附耳说了一遍那些人的死状,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怀玥虽看不见,但耳力可没什么问题,知道单进瞒着自己,必是那些人的死状过于可怕,怕自己被吓着了。她微叹一声,问道:“夜已深,城门也关了,司空大哥和九爷打算怎么办?”
司空正和挑眉坐到怀玥右侧,摸了把又长了一些的胡渣子,“丫头啊,我是肯定死赖在这儿了,你不让也得让,我今夜是没打算硬闯城门,也不打算给人演戏。”
怀玥没听懂他后面一句是什么意思,只是略微点头道:“司空大哥要留,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我建议明日还是赶紧知会梦安姐姐一声吧。你现在光明正大进去,多半会被轰出来,不若就把字条系在暗器上,直接打进去?”
司空正和苦笑了几声,心想轰出来事小,被阉割才是大事。当初梦安可说过,有一日若发现他与别的女子交好,即便拉个小手也要阉了他的,这回怕是真的要应验了。他垂眼瞄了自己子孙根的位置一眼,直接打了一个寒颤。“你能叫她一声姐姐,她怕是杀着人也会感动得垂泪啊,哈哈。你放心,不用发什么暗器,我最多就是跪下给她道个歉,再不然就磕几个响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