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玥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司空正和是误会了,因为那蜡封竹节并未写上署名。司空正和多半以为是柴君岚搞的鬼,还故意把她也一起搭进去了。
柴君岚挑眉,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他在司空正和一步跨进来时便打出两枚暗器,司空正和本来要闪开,可一想到后面跟着月娘,赶紧用刀鞘挡了。只听见哒哒两声,暗器被他弹了回去,直接是朝怀玥面门去了。
司空正和哎呀一声夺步过去,眼看来不及了,却见白影一掠,一只苍白的手挡在怀玥面门前,两指夹住了暗器,云纹袖摆落下时,与怀玥的鼻尖正好擦过。
怀玥本能地一缩,心底有着瞬间的慌乱,只知方才有暗器打来,却不知是个怎么样的情况,但鼻间闻到熟悉的檀香味,便知柴君岚定是与她靠得很近。她愣了一下,说道:“司空大哥还说罩着我,我看你这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司空正和把佩刀抱在胸前,道:“我?小怀你有所不知,柴九这混蛋把我和梦安设计了,还把你在东兴客店的下落也说与我们。你说的对,我是来找茬的,不过是找这混蛋的,不找你的。”
怀玥讪讪一笑,“那还不是来寻我吗?”说起这事儿,她也是后知后觉,之前只想着安排他们见面,却没想过要怎么让他们见面。好在柴君岚太懂他们,所以在春雪楼便与梦安说了司空正和在关外对付红莲教的事,这两人见面时才没直接打起来。
司空正和却又对着柴君岚道:“你这人说话就是爱瞎编,小怀什么时候为了我失明?”
怀玥也将头转向柴君岚,“我为他……失明?”
柴君岚挑眉,对着她道:“他应该误会了,我的原话是‘怀姑娘遇到入关的红莲教徒,以致失明’。”
“……”司空正和噎着一口气,心想这有差别吗?柴君岚只对梦安提了自己入关和怀玥失明的原因都是因为红莲教,谁一听还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说得像是他害的一样,实则说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怀玥听司空正和那话,也就明白柴君岚是有意为之的,字面上是没什么问题,却有意误导梦安。左右是成全了他们,用什么法子,她倒是不在意。于是,微微笑着没说话。
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半响,柴君岚忽然对她说:“我去前厅处理一些事,你若有事找我,让平叔知会一声即可。他就在门外。”说完,起身往前厅去了。
怀玥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司空正和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她微微笑道:“司空大哥这是怎么啦,你一个刀客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在他面前说什么吗?”
司空正和抱着佩刀进来正坐主位,俯首靠近怀玥,道:“不是我怕他,只是有些话对着他的面,说了会让你难堪。我原来是想问你之后怎么打算,可这次来却是想劝你跟着他为上策。”
怀玥蹙眉,道:“为何?”这样缚手缚脚,何年何月能成事?大不了,下回小心些,低调些,但凡有红莲教徒的地方就绕着走!
司空正和清了清喉咙,又凑近些,道:“若是红莲教的人没惹上你,你就算一个人飘荡在外,我也没意见,可如今情势不一样。别说你的名声从前怎么样,即便现在比那刚出生的婴儿屁股还白,那也是没用的。柴君岚的名字,你已经沾上了,红莲教徒,你也已经沾上了。我觉得你在他身边比在英武堂安全得多。”
怀玥撇嘴道:“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司空正和嗤笑道:“这跟信不信得过没关系。柴九这次回来是有不同,心狠了,心硬了,但他只是比起以前更顺着自己的心意罢了。你说他狠,他也没怎么杀人,你说他心硬,他还不是救了你,还给了严烟一个自由身?严府前面一群杂碎,换了其他人被这么侮辱谩骂,真的会善罢甘休?反正你要我拿刀砍一个人头,我会先砍了黄孙那老匹夫!什么前朝皇室之后,啊呸!”
怀玥莞尔道:“你俩要有一个是女的,那还真是绝配了。”
司空正和拍了她脑袋一下,“少恶心我,脑子里想什么呢!他有你一个就够!”
怀玥蹙眉道:“这又算什么?无端扯上我。”
司空正和一怔,与一侧站着的月娘相视而笑,又转首看向怀玥,叹道:“算啦,小孩一个,也不指望你懂。”
怀玥心想:“我有什么不懂的?你们一个个瞎猜,以为我和柴君岚是郎情妾意,可你们谁知道严府那一出戏是为他演的,留我在他身边也是为了方便借寿。即便不是,那肯定也没什么好事。”她心中这么想,却不敢在司空正和面前明言,怕说破了,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司空正和却想:“柴九都这么明显了,这孩子怎么就没看明白呢。不过也是,柴九骗过这姑娘一回,要人家再信一次真的有些困难。”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说出来,整个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月娘见他们都不说话,于是便开口问了:“怀姑娘,我是月娘……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事求你。”
怀玥道:“哦,月娘姐姐?之前在东兴客店让姐姐受惊了,是我招待不周。你找我,可是想问我认不认识杨青希,对不对?”她让单进去分舵问的,也包括了为月娘赎身的商贾。奇怪的是黑翎堂竟然没有这个商贾的底细,只知他来过扬州数月,都是造访春雪楼。其余的,一概不知。他那时就想,好一个神秘的商贾。
月娘听她直接说出了那商贾的姓名,欣喜道:“对,对,是他,怀姑娘可有他的消息?能告诉我吗?前些日子,他说家里出了事,匆匆忙忙地就走了。”她描述了那商贾的相貌,又说了那日的情况。
怀玥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直到柴君岚回来坐到她身侧了,她还是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她对月娘说道:“姐姐给我点时间吧,我可以替你打探消息,不过嘛……可不是免费打听。”
“……”
月娘那首忽然没了声,怀玥也没明白过来是个什么情况,心想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沉船了?她照过镜子,一度觉得这是继承了怀奇英夫妇良好基因的成品,生了一副天仙一样的容貌,看着就天真无害,只是有点妖艳罢了,但终究是个好人模样啊。难道她刚才摆出了一副奸商模样?
事实是月娘看见柴君岚和玄火都在场,一时没好意思说下去。毕竟要迎娶自己的男人忽然失踪没回来,放到哪里都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她私自到东兴客店找怀玥,就是想避开耳目的。
柴君岚见气氛不对,看了月娘一眼,挑眉道:“怎么了,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司空正和嗤笑一声,月娘则垂首,恭恭敬敬地说道:“没有,柴公子哪里的话。”
怀玥了然,对着月娘探出了一只手说道:“我替你打听,你能给我什么?”
月娘咬唇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子,一双双蝶逐戏看得她好不羡慕,这时便听柴君岚道:“金银珠宝早烂箱底了,何不给点不一样的?这样才显价值。”
怀玥整个人坐直起来,差点就要走过去说自己就只要钱,可一阵温热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先是稳住她了,后又轻拍了两下,不知何意。
月娘兀自沉思,自是没发现两人的互动,但经柴君岚一提醒,便想到了傍身的一样东西。她从发间取下一支玉花银蝶簪子,玉花上斜插两块玉片,分别刻着‘春’与‘雪’二字。她将簪子塞进怀玥手里,说道:“柴公子说得对,这消息对我极其重要,那给的报酬自然也不能拿钱财衡量,可惜我人微言轻,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这支银簪了。”
怀玥拿在手里,心里十分憋屈。柴君岚却道:“月娘可想清楚了?这东西送出来,日后让梦安知道了,后果可不是逐出春雪楼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