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位红袖是在干山修炼的一位女居士,全名师红袖,就住在坡缓的佘山一角,仙居有名‘白石上观’。
有一日,袁府的兵马攻入中原,对中原百姓强取豪夺,后来又迎来大旱,松江一带飞蝗蔽天,集田伤禾,以致百姓苦不堪言。师红袖八月应邀赴研山观景,却见研山脚下景致不如从前,河田干涸,十分凄惨。师红袖伤心欲绝,在研山崖上对天一舞,舞毕,便从崖上跳了下来。
当夜,松江连续下了五天五夜的大雨,灌溉了田野,滋润了山河,赶走了蝗虫,解救了松江百姓。后来,便有了‘红袖下江求雨’的故事。
红姑抱胸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丫头,我不是神仙,没有解救黎明百姓的意愿,也做不到舍生取义的壮举。”这句话便是认了自己是师红袖本人。
怀玥咋舌,缓了一会儿,道:“那你为何要从山上跳下来?又没人推你啊!”她被人推下去是倒霉,怎么还有人自己往下跳呢?傻不傻?
红姑挑眉道:“你被人拿剑逼到喉咙的时候,是想要静待下文,还是跳崖赌一把,这个问题我反复思量了许多次,不过我的答案依旧是不后悔。”换言之,她选择跳崖是对的。
怀玥道:“你被什么人追杀了?难道是柴君岚吗?”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怀疑柴君岚的意思,只不过是习惯性顺着别人的意思假设罢了。天下人说到被杀害,都会把矛头指向柴君岚,她不知道红姑与柴君岚是否有过节,自然就会先把这个大众的答复丢出来。
一直缄默的游龙忽然开口道:“怎么可能?红姑前赴研山之时,柴君岚还在关外,时间根本对不上。”
红姑附和道:“是啊,但这笔账还是算在了柴君岚的头上。我死了之后,世上的传言就分成两个版本,普通百姓认为是跳崖求雨,江湖人士说是魔君所弑。”
房中一时间没了声音,以致外头男男女女欢愉的声音越发明显,可怀玥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就没听见。当日从尊胜塔救出单进的儿子后,静慧禅师便与她说,当初吩咐她将柴君岚和沈壁引到齐云之巅的便是青龙君。不管青龙君的最后一步棋是为了对付柴君岚,还是沈壁,他必然不会只是为了害两个年轻人自相残杀。
怀玥心道:“当年青龙君横空出世,身份背景均无人知,行事神秘诡异。若说此人与魔教有关联,师娘在教中这么些年,却也不认识他,这岂不奇怪得很?”不仅如此,这个人一直带着面具,严烟也只听过他的声音,可那青龙君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何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除非,他是想隐瞒身份。
想通了这一点,怀玥问道:“红姑,把您逼上研山的可是青龙君?”
红姑笑得有些无奈,喟叹了一声,道:“其实,我自从十四岁上了干山修行,便甚少与外界有联系。那些年的江湖豪杰,我认识的也就只有几个,惭愧啊,我至今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但我记得他的脸,也记得他的声音。他想除掉我,无非是因为我看见他暗算沈壁。”
怀玥蹙眉,心想这事儿怎么又扯上沈壁了?“红姑认识我师哥?”
红姑扶额,看样子是不想说了。游龙见状,便接着给怀玥解释,道:“许多年前,沈壁因和你爹生气,一个人跑到干山上清观住了两个月才走的。红姑就在附近,自然认识他了。”
沈壁还去过干山上清观?松江四奇都发生在干山,这岂不奇怪?怀玥正想问清楚时,却听见外头有人敲门。游龙去把门开了,见一个纤瘦的红衣姑娘站在外头,是红姑的下属,便直接把人放了进来,尾随其后的却是脸色铁青的玄火和刚醒过来的单进。
红姑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红衣姑娘说道:“找到他们了,陈莺半路发作,她身旁的厮儿便把她带回了望峰楼。云芝还守在那里。”
又是望峰楼!那日,黄默便交代黄孙在望峰楼以鸽子笼传信之法将消息传递给青龙君。事后,柴君岚派了玄字卫去望楼峰,却不知是否查出了什么。怀玥心道:“这回,望峰楼这个据点恐怕就这么完了。”
红姑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当即安慰道:“怀姑娘别担心,他们不会放弃望峰楼的,因为今夜的错误,我想陈莺有十个胆也不敢报上去。青龙君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陈莺为了柴君岚而为难你,要是让青龙君知道她因此暴露了据点,后果可想而知。”
理是这个理,怀玥却怕陈莺铤而走险,思及此时,又回头问玄火道:“对了,你怎么也来了?”
玄火原本闷不做声,脸色又铁青,看起来就像个黑脸罗刹,听怀玥叫他,脸色稍缓道:“我返道回来前,进楼里暗探了一下,结果在楼顶的八棱厢房中发现了庞永寿。”
游龙挑眉道:“噢,那个贼眉鼠眼的商人吗?听说上回被人追了两条街后,如沟鼠一样躲进了老胡同里。怎么,怀姑娘还认识这种人?”
怀玥没想到他一个象姑的消息也这么灵通,不禁有些尴尬,道:“说来惭愧,庞永寿是黑翎堂的人,却也被柴君岚和青龙君买通过。我下令全城通缉,不想这不忠不义的狗竟然还有本事躲起来!对了,红姑,你在研山和那人交手,可认得他的武功路数是何门何派所有?”
红姑摇头道:“我与他交手不过十几招,要说是哪门哪派,却也说不清楚。有两招是嵩山的,还有几招似乎是七星门路数,最后一招却是袖中剑。”换言之,此人所学武功混杂多变,但都是实打实的内家功夫。她又接着说道:“其实,他的脸不难认出来,半张脸白净,半张脸有疮疤,可他的脸型和身影确实与柴君岚有些相似。”
原来是脸上有疮疤,难怪要戴面具。怀玥又问道:“红姑当时是怎么发现他的?”
红姑无奈一笑,道:“也不是我多事,实在是我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