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君岚困惑地又问了一句:“童孟?”他入中原以来,就没听说过童孟的名字。
童孟挥了挥手,“哎呀,年代久远啦,老子这些年都没回聊城,全让温长言那王八羔子作威作福。听说你是柴华的侄子?生得好啊,真是一家子,都长得这么好看!”
司空正和把佩刀收了,直接坐在沙地上,忍住没上前拍死他。“我说老孟,你怎么说话的?”好端端的正派中人,说话却像山野村夫。
“哎哟哟,咋的啦?还生气啦?啧啧,打三天都消不了你这火气,跟个恶鬼似的!”
“恶......恶鬼?”司空正和起身又是一脚,却让童孟给躲了。他大老远赶来雁门关,就是怕柴君岚这新出的魔君把他的好兄弟给端了上神台。结果呢?童孟没死,还来嫌弃他火气大。
柴君岚与司空正和交手三天,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这会儿见了童孟和司空正和的互动,不禁失笑,一边庆幸童孟还活着。“童前辈,君岚有礼了。”
童孟回头看向他,点首道:“委屈你了,柴公子。这段时间,你过得也不好吧?”
司空正和挑眉道:“你还知道别人过得好不好?”童孟住的那才叫狗窝,破房漏雨,板门还破了个洞。
童孟道:“正和,你还别说,我险些就死啦,然后这位柴兄弟又要平白无故受人冤枉啦。可怜那老乞,生前还看得起我那破屋,眼光不错,结果被人误当是我,直接杀了吊在门口,身上还插了梅花镖。你看,你叫不叫冤?”一边从腰间挂着的袋子里拿了两枚梅花镖出来。
柴君岚拿来细看,见上面没有纹路,便知是假的。“这不是我家的梅花镖。”
童孟挥手道:“哎,谁管是不是。高仿假货能骗一百个人上当,却只有一个内行人识货。要不是去了红枫居给人骂的跟狗一样,我也不知道这是假的。”
司空正和也拿来研究了一会儿,半响没看出端倪,“我看过柴姑姑的镖,这不都一样?”
柴君岚捏着梅花镖的一角,指尖抵在一片花瓣的边缘,极为认真地给他讲解道:“我家梅花镖印有纹路,一般人看不懂,也看不出端倪。这个是匆忙打出来的,要是真的凭空发镖,打中时必会弯曲凹陷。何况梅花镖从来单打不发双……”
童孟忽然哈哈大笑,“噢,明白了,那人还连带侮辱你来了,哈哈哈!”
“……”
话糙理不糙,柴君岚回想当年苦竹先生的尸身,不也是插着两枚梅花镖吗?
童孟又道:“诶,我这人没喝西北风的习惯。我要回红枫居了,你俩知道我没死,爱打不打,反正过后死了还是缺胳膊断腿,别赖我身上就行了。哎妈呀,饿死了,老早惊魂未定跑去让人骂的人形都不整的,还要跑来劝架,我嘞个去,差点耗死老子……”撇下二人,絮絮叨叨地往胡杨斜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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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首,远在望安山的印东桓在石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漠,还有不知是近是远的雁门关。
此处被当地牧民称作望安,便是意在平安,只是他们把平安的冀望都放在了雁门关内,日思夜想的就是要闯进去。他们却忘了,闯进去后,那里就不平安了。
风声还在呼呼地刮着,向怀总算爬过了最陡峭的那段山路,来到逐渐平缓的石台。他叉腰喘着气,边走边道:“老桓,您老……以后选地方……考虑一下我……的老骨头……”
他满头是汗,嘴唇微微发白,看起来甚是凄惨。印东桓要不是认识他久了,也会被他蒙骗,看他装得如此卖力,还是忍不住挑破:“累是不假,不过离死还远着。”他知向怀主修快攻,体力总是经不住消耗,可爬山这种事还累不死他。
闻言,向怀来到他身侧,直接就躺下摊成了大字。“你们这些神神鬼鬼就是这么讨人厌,喜欢登高,还逼人一起登高。”把他从头到脚指了个遍,“仙人之姿,鬼信之态。”
印东桓微笑道:“过奖。”
向怀闭上眼睛,扬长一叹,“算啦,让我休息一会儿,反正这回他确定你是死了的,可把我累的!你赔我的眼泪和体力!”
印东桓那日提前下山,让柴君岚先去一趟鬼巢找令飞飞,自己便以向怀商量好的计划,故意在出关前现身,引起青龙君的注意。
印东桓身上穿的是袁府一个小差的衣服,身高大致相同。许是担心又出岔子,青龙君派了一个亲信来取他性命,还是个蒙面的女人。向怀依照计划出现,将被暗算的‘印东桓’带走,未过胡杨斜林,就遇到了青龙君本人。
向怀那时为了入戏,全当身侧中毒半醒的袁府小差是伤重的印东桓,一心就想护着他。青龙君猜想他这是要把人带到红枫居去,怎么可能给他们留下活路。
结果,那被落在城中的女人追了上来。他一人对付两个,已经有些勉强,可青龙君本意不在对付他,只将那‘印东桓’杀了,懒筋鞭一甩时,弄了个血肉横飞的画面。
人死了,青龙君和那个女人也就一起走了。
向怀道:“那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你死了。”抬手放在脸上,也不知是为了挡住眼睛,还是挡住阳光。
印东桓在他身侧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青龙君武艺高强,老奸巨猾,凭他一人之力,未必能够取胜。他也是与向怀商量过了,才决定瞒过所有人,让自己暂时消失在这个世上。
向怀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别说这种没点屁用的话,想报恩,以后就别给我来这种要人命的地方!”
印东桓道:“嗯,你放心,你家中一马平川,我看你想爬,也只能爬树了。”
“……”
印东桓眼角瞥见他枣红笛子的一角有个缺口,约莫一个小指宽。他摸了一下,问道:“懒筋鞭?”
向怀坐起身来,不满道:“是啊,我还真是瞎了眼了。他用这么一个凶残的节鞭,他自己不受伤?”回想了一下,苦笑道:“明白了,不受伤的道理就建立在让别人受伤的原理上。”
印东桓又摸了笛子的缺口一把,才收回了手,“回头给你补上一个。”
向怀愣了一下,“嗯?懒筋鞭吗?我没这方面的趣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