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见你的侍女站着，果然是你。”

夏竹溪原本低着头以便避开船灯，听着声音熟悉才转头去看，那灯火通明的画舫刚好追上他们，何箬竹正靠在窗边向她招手，夏竹溪皱着眉许久才看清她的脸。

“好巧。”

“不巧。”秦霄然闻声也凑到窗前，故意闹她，“我递帖子给你，你怎么不来。”

“家兄从书院归来，说要同我一起过节，正好他之前也约了旁人，少不得一起了。”

“竹清哥哥在船上？”何箬竹踮起脚向她的画舫里看，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只隐约看见两个身影，她转身和秦霄然说了什么，又对着夏竹溪笑道，“你等我一会，我去见个礼。”

两艘画舫并列，大的画舫上放下一条一臂长的木板搭成的木桥，何箬竹小心翼翼的从木桥上走下来，笑着去挽她的手。

“你没来，霄然姐姐还有些伤心，你也别拿你哥哥搪塞我，倒是和我说说是不是就是不想来？”

“霄然姐姐请的一众官眷，我混在里面多少有些不合适。”

何箬竹一听就知道她想多了，秦霄然请的人不多，虽说都是官眷但也都好相处，谁也不会在这时候请会让自己不快活的人来。

“那船上人倒不多，待会过去玩一玩吧。”

“我这儿人也不多。”外面突然起了风，两人不好一直站在船尾说话，夏竹溪挽着她就将她往画舫里面带，“何苦特意跑来，也太多礼了。”

“总归是兄长，遇见了哪有当做不知道的道理。”

邓元霖与夏竹清相对坐着，只怕是交谈得太过入神没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两人低声说着话直到夏竹溪开口才停了下来。

“哥哥，我刚刚在外边遇上了箬竹姐姐。”

何箬竹微微福身见礼，“元霖哥哥好，竹清哥哥安好。”

“出门在外偶然遇见，还麻烦你跑这一趟，实在是多礼了。”

夏竹清一向不怎么在意这种俗礼，广陵那里也没有这么注重这些。若是在外遇见长辈，少不得要前去见礼，可若是遇见平辈大多不会特意前往，一时看见何箬竹这么规规矩矩的还有些不大习惯。

何箬竹笑着回，“也是凑巧遇见，过来一趟并不麻烦。”

她看从桌上除了茶盏只有两三盘没动过得茶点就知道这两人相谈甚欢，何箬竹抬眼去看邓元霖，可他一直坐着含笑不语连句客套话也不说。

“两位兄长相谈甚欢，留竹溪一人在船尾呆着也是无趣，不去借给我带去我们那里吧。”

夏竹清其实不大放心她一人出去，只是把她框在这里一人待在船尾好像也不大合适，“你想去吗？”

夏竹溪看着何箬竹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不好拒绝，何箬竹见她有些犹豫就知道她还在忧心自己在一众官眷当中实在突兀，“我们两一起总比你一个人待着好玩，左右你出来也是为了赏灯，一人赏灯哪儿有什么意思。”

“瞧我做什么，想去便去，只是一点不许玩的太晚。”

“不会太晚，一会一定好好把她送回来。”

夏竹溪踩在吱呀做响的木板上，行进得缓慢，何箬竹走在前面察觉出身后久没有脚步声，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看她，“不必怕，两边有人按着很是稳固。”

“我还是第一次走这种船桥。”两艘画舫大小不一，搭起的木板也有些高矮不一，踏在微微倾斜的木板上还有些害怕，一阵吹过让她更加心慌。

“老天，我可算是过来了。”夏竹溪抚着胸口很是松了一口气，“我可再不走这种船桥了。”

“唔，那可不行。待会回去你还得走一回。”何箬竹扶着还有些站不稳的夏竹溪低声叮嘱，“虽说船上的大多是官眷，可你外祖曾是吏部尚书，祖上也有官身，比起他们也不差着什么。”

“也是过去的事了，再者说，即便不是过去的事祖上的功绩还能庇佑到我身上不成。”

“京中这群人精，可不大愿意得罪祖上有官身的人……罢了，你就记着也不必刻意小心应对，只是有一位。”何箬竹稍稍带她往前走了一点，刚好可以瞧见画舫里一位着雪青色对襟立领子母扣上绣一对青鸾的长袄的小姐，“那位是……”

“是长福帝姬。”

何箬竹轻轻点头，夏竹溪能认出帝姬并不奇怪，当朝还有谁敢将帝姬喜欢的青鸾穿在身上呢？今上登基以后的第一位也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位帝姬，正宫皇后所出。帝后对她千依百顺，她幼时只随口说了一句公主此称好没意思，好像本宫日后必得嫁人似的。翌日宫里就下了旨意，改公主为帝姬，赐封长公主为长福帝姬，食邑万户。

“是呢，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姐姐若早说船上有帝姬，我就不来了。”

“怎么就不来了？”秦霄然出来迎她们，刚好听见夏竹溪的话，“你且放心，帝姬很是和善。”

画舫里人确实不多，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趴在船上向外看，长福帝姬一人坐在圆桌前，看着桌上的跑马灯。

夏竹溪从未觐见过皇室，见到帝姬也不知如何行礼，长福帝姬就挥挥手，“难得出来一趟，不必多礼。”

“这位闺秀是谁家的小姐？”她侧过脸去问秦霄然，“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位是前吏部尚书孙家的外孙女，夏竹溪。”

长福帝姬点点头，吏部尚书的人员更换不频繁，但在她映像中也换过几次了，毕竟每次别人给她介绍吏部尚书的女儿长得都不大一样，这位前吏部尚书也不知前了多少任了。

“从前没见过夏小姐，不知令尊是哪位大人？”

“家父一介布衣，不曾为官。”

“嗯。”她轻轻揭过这个话题，夏竹溪是秦霄然请来的客人，继续说下去只怕要让她难堪。刚好宫里才使人给她送来一只灯，就像她们招了手让她们一起看个新鲜，“来看看他们刚刚使人给本宫递来的跑马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