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来信说张公公刚熬到春日便去了,欣慰的是他走得十分安详没什么痛苦。又说国库已不再那般紧张,太后极其母族亦是自觉将手中权力交了不少出来。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可太过顺利,却叫他心中越发忐忑。
我问过顾倾云,他道只查知太后背后确实有旁族之人撑腰,可到底是哪族却始终没有线索。
看着人族一片欣欣向荣,我们面上欢喜,心中却如同二郎一般忐忑难安。
我们知晓,暴风雨来临前,一切总会宁静得那般不真实。
我们不知它会以怎样的方式来临,更不知它何时会来临,只能尽力做好每一处部署,以求当它来临之时我们能抵抗得住。
然我却没有想到,这暴风雨竟来得如此之快,亦是如此之猛烈,瞬间便让苍梧之野摇摇欲坠起来。
记得那日正是立夏,我刚走出屋子仰头望向落在结界上的倾盆大雨,突然一滴雨落到了脸上。
我挑了挑眉,莫非梵荀忘了加持结界?又一想,不对,即便忘了加持亦只是薄弱一些,怎会连雨都挡不住?
还未来得及细想,结界便出现裂痕,瞬间如同摔落的镜子般四碎开来。
我大惊,忙飞身来到赤水岸边,梵荀同苍梧众人亦是快速赶来,岸边登时汇聚了黑压压的千余同门。
同是千余人,可与御空在赤水上方的蓬莱众仙相比,我们却渺小得如同蝼蚁。
单焰见了我们将手收回,冷笑一声:“来得如此之快,苍梧如今修为渐长啊。怪不得敢凭一己之力为人族出头,不把妖鬼魔三族放在眼里了。”
说罢“呵呵”一笑,转身对百叶行了礼走到他身后站立。
“仙尊,你带人来破我苍梧结界是何意?”我俯身对百叶行了一礼,极力压抑住心中不快问道。
“你说呢?”百叶冷哼一声。
“还请仙尊明言,我苍梧确实不知哪里得罪了蓬莱。”
百叶眸中厉光乍现:“你得罪的哪里是蓬莱?分明就是整个天下。”
“仙尊此话怎讲?我苍梧之野这一年来除魔卫道,怎反得罪天下了?”
“你对魔尊司铖生出情愫,还助他得到古神神力之事,以为能永远瞒得住吗?”
除了顾倾云和顾倾山,其他苍梧众人听闻此言都惊讶的朝我看了过来。
我一惊,却是矢口否认:“仙尊此话可不能乱讲,我怎会对魔尊生出情愫?”
“莫非你忘了当初在蓬莱,是如何哭着求着我们去古战场寻找金成的?”单焰大声道。
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作出一副伤感又不明所以的模样,道:“我确实曾对金成有过情意,可那早已随着金成之死成了过去,不知诸位为何要提起我的伤心事,又为何要扯到司铖身上?”
单焰闻言却是恼怒起来,道:“莫要说你不知,金成便是司铖。”
我一怔,这些年来司铖总是带着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我苍梧几人和魔族之人,旁人不应该知晓此事才对,他们又怎会知晓的?
我作出方才知晓真相的惊讶,又被所爱欺骗的心痛:“原来,金成竟是司铖。仙尊认识他的时间比我更长,莫非早就知晓此事?敢问仙尊,为何当初不告诉我,要叫我白白伤心啊?”
百叶一愣,眯起眼眸冷声道:“弦铃音,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仙尊,莫要同这等助魔者多言。”单焰挑起嘴角望向我:“待我平了苍梧,你去鬼族同旁人诡辩吧。”
“鬼族?”百叶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单焰。
单焰反应过来大笑:“是啊,我怎会给这个女人去往鬼族的机会?”
我霎时冷了脸色,看来今日无论我如何辩解,他们亦是铁了心要灭我苍梧。
可我苍梧,如今又岂是任人随意宰割的?
百叶轻蔑了瞥了苍梧众人一眼,大声宣布:“凡今日脱离苍梧者,不但不杀,本尊还会助你们修得仙体,圆了你们得道成仙之心愿。如若执意助纣为虐者,”顿了顿,他声音陡然冷冽下去:“蓬莱定叫他葬身此处。”
众人犹豫起来,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大多人当初求着入我苍梧,不就是为得修成正果后得蓬莱重用么?看来百叶从未忘记此点,真是使得好一手攻心之计。
然不过片刻,苍梧众人却突然纷纷祭出剑支紧握在手,齐声大呼起来:“誓死守卫苍梧。”
我一怔,忍不住朝众人望去,见他们都笑着朝我看来,眸中竟是一片坚定之色,登时暖流涌上心间。
“别一副感动得快哭的模样,”梵荀瞥了我一眼:“真以为你是掌门,苍梧便是你一人的么?”
飞羽笑道:“阿音,苍梧亦是我们的家啊。”
是啊,或许当初众人都是各有目的才入了苍梧,可在我们并肩作战的这些时日中,却是早建立起了与往日不同的情谊。
而这份情谊,岂是区区得道成仙可以撼动的?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百叶见此计竟未使得一人叛离,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狠声道:“杀。”
“遵命。”单焰得令转头大声道:“众仙听令,随我一同剿灭助魔者。”
蓬莱仙者祭出剑,随着喊杀声踏入我苍梧的土地。
万年的青翠在战火中不断倒下,鸺鹠鸟在上空盘旋飞舞,看着脚下交战在一起的一片白色,口中不断重复着:“誓死守卫苍梧,誓死守卫苍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