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二章 你怎么也戴了孝(1 / 1)飞花不见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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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别枝离开后罩房,磕磕绊绊摸黑走回了遮墨院。

方才她来的时候是同碧砌一道的,到了门口见碧砌双腿打颤,知道这人素来怕鬼,干脆将她打发走了。

原想着等灌醉了明清晓就喊东石和南竹送回去,不成想这俩见缎儿在灵堂,全都偷溜回了千叶居睡觉。明汀兰的灯笼倒是在门口,不过她也不屑拿别人的用。

好在后罩房到遮墨院尚有一条近路,不必绕道正院。饶是如此,等她一路小跑到院门口时,也已经气喘吁吁,小腹又有点隐隐作痛。

“看样子要多跑跑了,老这么下去都长肥肉了!”明别枝停下来歇了歇,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月光淡淡地洒落,门口桃树上的桃子已被摘得差不多了。抬头望见缺了一小块的月亮,闻到扑鼻的桂花香,明别枝猛然记起,这时节已是快到中秋了。

“祖母,也不知道蝉儿何时才能再见到您?”

“你再这样站下去,老夫人何时能见到我是不知道,不过大夫你倒是很快就能再见到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院门的阴影里黑漆漆地站着个高大的人影。明别枝吃了一惊,半晌才想起这是谁的声音。

“江寒月,你怎么进来的?别跟我说又是我爹让你来的,他再是老糊涂也不至于大半夜地让你独闯深闺!”

江寒月一把将她拉进了院子,低声道:“别这么大声,这事你知我知就好,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我呸,谁跟你一家子?”

明别枝忍不住红了红脸,挣脱了他的手。

江寒月低低笑了会儿,道:“就算现下不是,最多一个月,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等中秋一过就行纳征之礼。这些日子家里忙着筹备聘礼,都吵成一团了。”江寒月走到竹椅边坐下,指着对面的另一张小杌子招呼明别枝也坐。

明别枝被他气笑了,背转了身子问:“所以你是嫌家里聒噪,到我这儿充上宾来了?看这架势,怕是拿自己当主人了吧?”

“姑娘,姑爷本就是半个主人,你就别不服气了!”碧砌开了半扇窗,站在东屋内笑。

明别枝看她一脸的得意更是气结,骂道:“小蹄子等着,自己跑回来了也不叫人去接我,害我乌漆嘛黑地走夜路回来。幸好月光够亮,不然摔死你家姑奶奶!”

“姑娘皮实得很,摔不死,别带个鬼回来就阿弥陀佛了!”

“哎呀,姨娘,赶紧地,碧砌细皮嫩肉的好吃!碧砌,你身后那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呀!啊!好吓人啊!”

碧砌慌忙关了窗。

明别枝侧耳听见屋内桌椅碰撞声夹杂着碧砌的尖叫声,笑得直不起腰来。过了会儿,好像有人在悄声抚慰,里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红轩,净扫兴。”

江寒月听见红轩俩字皱了皱眉,转头看到明别枝背后摇摇欲坠的白幔发带,伸手摘了,嘲笑道:“怎么?府上死了个姨娘而已,连你都要戴孝啊?这是连素服都穿上了?”

明别枝愣了愣,看到他手上结成蝴蝶结的带子,又见他盯着自己的衣衫,解释道:“去灵堂劝慰阿晓么,总不能穿得花红柳绿的招他眼吧?这发带就呵呵......”

她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披头散发的缘由,突然又醒悟过来,恼恨道:“我同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夤夜到访?”

“总不至于是得知我死了个仇人来恭喜我的吧?”明别枝哂笑道,“你江大公子行事一向出人意表,我怎么知道?”

“其实我是来告诉你,你的旧情人尹爰息,快要成婚了。”

江寒月说完后眼睛便一瞬不瞬地盯着明别枝的脸,好像她脸上忽然长出朵花来。明别枝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我有那么美吗?”

“那个......”江寒月面上神色复杂,他低下头,看着地面斑驳的树影,淡黄色的落花星星点点,好像离人的泪。

“我以为你至少会失望,毕竟你们青梅竹马,他还费尽心思想要娶你。”

明别枝方才听见尹爰息的婚讯还不觉得如何,这时见江寒月如此道来,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越沉越低。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尾溺水的游鱼,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忽然就透不过气来了。

“现在失望的是你对吗?你这样巴巴地赶了来,想看一场爱别离的大戏,却没看着,于是便觉得白来一趟了,是吗?”

明别枝抱紧双臂,离江寒月远了几步。他果然是一块冰,现下自己已经够冷了,不需要更冷些。

起风了,薄薄的云层遮住了明月,吹得桂子簌簌下落。江寒月凝眉看着几步外的青衣女子,她站在桂雨中形单影只,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我没这个意思。”

江寒月听到自己声音发涩。

但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说不清楚,幸好明别枝也没问下去。

“其实我真的挺伤心的,你看,我都哭了。”

明别枝倏然转身,江寒月看见她的睫毛上亮晶晶的,好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般璀璨。

她眨了眨眼,泪珠滴落,穿过馥郁的桂花香,掉落在铺满了金黄的地面。江寒月心头悸动,那滴泪似乎落到了他的胸口,濡湿了他的心绪。

“我不是存心的,你也别太难过了,你不嫁他,他终归是要娶妻的,况且......”江寒月梗了梗,忽然有点说不出口。他的未婚妻子心中惦记着另一个男人,他居然在替那个男人辩解?

他是不是该把那人的荒唐和盘托出,让她彻底死心?可是这样是不是有失厚道?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放了另一个女人。

明别枝见素来言辞犀利的江寒月居然也有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时候,心里莫名地有些暗喜。她想了想,走去打开了院门。

“多谢你费心了,夜深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江寒月面皮再厚也不得不从竹椅上站起来。椅子“吱呀”了几下,好似在帮主人留客。江寒月望了一眼西屋中透出的灯光,走出门口,对明别枝道:“我觉得你还是该加深一下即将身为江家妇的自觉。”

明别枝正要关门,闻言“咦”了一声,偏着头仰脸看他。

江寒月微微笑了下,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那光洁如玉的额头印上一吻。

“死开!”明别枝心惊肉跳,逃也似的躲入门后,把门重重关上。

江寒月在门口站了片刻,正要提足离去时,却听见她在门背后叹了口气,自语道:“我原本以为不嫁给尹爰息就算逃离牢笼了,没想到又将踏入另一个牢笼。”

“怎么说?”

江寒月听得有趣,忍不住问了句。

“你怎么还没走!”

明别枝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后响起,过会儿传来“砰”的关门声,碧砌大惊小怪地在问:“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

江寒月不知不觉间唇角勾起,伸手摘了个被遗忘的毛桃。

“老大,你再不走天都快亮了,心疼一下小弟吧,我还想睡会儿呢!”

树丛后绕出个白衣男子,个子比江寒月稍矮些,却生得眉眼风流,俨然是个俊俏少年。

“知道了,难得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废话那么多。”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明府的一段围墙边。同多数深宅大院一样,明府的外墙高逾一丈,且青苔遍布,滑溜无比,非常人所能攀援。

白衣人提气一跃,如大鸟一般翩然翻上院墙,垂下根绳子把江寒月拉了上来,又原样翻下墙。明府外是条小巷,此时夜深人静,小巷中空无一人。

“原本是难得,自从这位明大姑娘进京后,半年不到就两回了。”白衣人边走边嘟嘟囔囔,“上回从萧萧门那小子手下抢人,这回倒好,还做起贼来了。要是让人抓住了,我江浸月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你有什么名声吗?”

江寒月回头看了看他,白了他一眼。

江浸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虽说我是个私生子吧,好歹风月场上还是有点小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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