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家伙!算你运气好!”男子一看有人帮忙,正想要一起教训,但面对三个人,敌众我寡,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便骂骂咧咧地退开走了。
是免点。
南云胡终于想起来声音像谁了,看到她的脸后立马确定。
免点此时正蹲下身来用手捂着脖子,一直咳嗽,好不容易才顺了顺气,她差点以为要死了,简直是逃过一劫。
被熟人看到挨打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南云胡想赶紧避开,反而被免点叫住了。
“南云胡,你不记得我了么?”免点开口说道。她听到了南云胡的声音,虽然有些不确定,但抬头看到她的侧脸很像,便试探地叫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亲戚家住了么?”南云胡反问道。她当然记得,怎么不记得?不想记得罢了。
“说来话长。”免点又咳嗽了一声回答道。
金喜和远聆风没想到她和南云胡认识,在免点对他们表示感谢后便没有再多话,合力把大米抬回了小院,速度极快。
免点受了一些伤,到梨花小院歇息一下,也涂了些药。
“你多擦一点,免得留下伤痕。我这里什么都缺,不过药材还是有一些的。”南云胡说道。
“谢谢,这次还真是多亏你们了。”免点回答道。
“哪里,就算是别人,也会出手相助的,恰巧被我们看到罢了。”南云胡谦虚。我心里可没想救来着,毕竟不知道情况,还是年轻人古道热肠啊。
免点面色忧伤,却如静水,无波无澜。
南云胡看着不说话的免点,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大概知道那人是谁了。那个人好像叫关野,曾经因为什么矛盾刺了免点几刀,幸而遇到秦玉和鱼满娇,鱼满娇救了她,这才捡回来一条命,不然那时候她就死了。
“刚才的情况真是凶险,听他的意思还有下次。如果他一直意图伤害你,怎么办?”南云胡有些忧虑道。
“陈年旧事,无非是再杀我一次罢了。”免点有些疲惫地说道。
“你不害怕的么?”南云胡惊讶于她的平静,若是有个人追杀自己,估计早就吓傻了,或者飞快地逃跑了。
“现下他还不至于如此。”免点平静地回答道。
南云胡想了想,毕竟免点在鱼满娇旁边,关野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别说我的事了,你还喜欢吃千味居的糕点?”免点看了看桌子上的梨花糕、桂花糕等说道。
那是南云胡最近才买的,千味居新做的,可好吃了。
“喜欢,一直喜欢。”南云胡想了想回答道。她喜欢吃甜的糕点,就算受了很多苦也期待生活如糕点一样,希望是甜的。
南云胡起身拿了一盘过来,说道:“光顾着说话,我都忘记肚子饿了。你要不要吃一点?这个白色的最好吃。”说完,她塞了一块儿到嘴巴里。
“不必了,我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免点很快拒绝道。
恩?不想吃?那我自己吃了,我大口大口地吃,估计你也就想吃了,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好吃啊,胃里满满的满足感,南云胡面容开心。
“你还记得她?”免点看着南云胡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谁呀?”南云胡掩饰性的打哈哈。
“你知道的。”免点平静道。
“没有。”南云胡不笑了,将口中的糕点使劲儿嚼了几下,稍微静默了一会儿,答道。秦玉是她生命里的光,南云胡知道这份心情只是她一个人的,无关其他。
“你后来有没有见过她?”免点问道。南云胡显然记得秦玉,但不知道她的心结了了没有。
“没有。”南云胡淡淡地回道,只觉得多言无益。她整个人暗淡下来,脑袋低垂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生气的样子。那些糕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是碍眼,越鲜艳,越惹人嫌。
“这么多年,继续给她送梨花糕是假装她还住在这里么?既然早已不在,试着放下吧。”免点劝解道。生活如此艰难,执念只会让人不安。
“有所期待,有何不可?至少可以弥补我的过错、减少我的内疚。”南云胡回答道,觉得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意义,但还是很重要。
“她也许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想起悲伤的往事。”免点提醒道。她觉得南云胡的等待没有太大的希望,就算秦玉看到这些也不一定理会,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自我感动,放手也许才是解脱之道。
“你也想说我是痴心妄想、黄粱一梦?”南云胡有些难过。
“我没有这样说。”免点赶紧纠正,怕她多想。
“但你这样想。”南云胡确定,觉得有些无力。
静默。
“没有想过放弃么?”免点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梨花图,沉思道。
“那你呢?”南云胡没有回答,反问了免点一句。
“你知道我没有选择。欠别人的,要还。她毕竟救了我,于我有恩。”免点沉默了一下,说道。
免点知道鱼满娇性情娇纵、傲慢,永远都不会正面瞧她一眼,也知道她们二人的生活准则完全不同、彼此厌恶,但她不会背叛鱼满娇,这一点是明确的。
“我也没有。”南云胡回道。
“对不起。”免点表示出歉意。
“又不是你害我。没什么,都过去了。”南云胡觉得免点善良的有些呆板,明明是自己感谢免点,反倒免点自己觉得欠别人似的。
“那时我是真的想帮你,但我确实无能为力,原本我们可以不对立的。”免点慨叹。
“我知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对此感激不尽。所以,她对你那么重要?你觉得她会善待你?”南云胡觉得免点也在自欺欺人,试图让她转变想法。
“不重要了。她救了我,这就够了。”免点呼了一口气道。
“哪怕你根本不认同她的行为?”南云胡继续问道。
“我并不认为我可以改变她。”免点说道。她有种看破人生的感觉,人各有念,又能如何?
免点休息好就离去了,留下南云胡一人有些感慨。
没想到今日和免点相见,又加强了自己的思念。此生不应该再想念,偏偏断不了这执念。
过去的许多人、事已在心头埋灰,偶尔触碰便无端伤感,也没什么可以聊以慰藉,想来不过是俗人的庸人自扰罢了。有时候,人心衰老的速度远远比身体衰老的速度更快,来不及等到相应的情感涌上心头,过去许久的事情已经遥不可及,众多慨叹汇聚心头想要喷薄而出,也不过是遗憾二字,根本来不及伤情哀叹。尽管后来试图美化记忆,不断告诉自己过得其实很好,不过是吞毒入腹、视盐作蜜。掩耳盗铃才能活下去,勉强找出些什么无聊的理由,让自己继续走下去,得以度过人生。比如,也许某天还可以见到她。
南云胡想见的并不是位男子,而思念却不差一毫。她始终等待着那个人,纵然她知道也许永远不会相见,可她还是会等待,一厢情愿也好,痴人说梦也罢。
她相信她所感受到的是纯洁无瑕的真心,尽是爱护和真诚。纵然她觉得自己辜负了许多人,也被其他人辜负,本身已是罪孽累累,可她仍然相信那年秋日的梨花不是假的,秦玉也不是假的。她没有保护好秦玉,她没有任何怨言。她觉得自己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这世间真情终非她能所得。无论眉头如何紧皱,也托不起这喜乐哀愁。
南云胡一想到秦玉便陷入伤悲之中。金喜默默给她准备了一坛子酒,所以南云胡又喝了个七倒八歪。
金喜为了让她开心些,便想让她多去集市上逛逛,反正买的东西南云胡要背,一举两得。
这天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一处地方人最拥挤,不知道是什么好事。不时听见有人喊道:“今日娶亲撒喜钱,街坊邻居见者有份。”
原来是嫁娶之事。
“那是谁?”金喜打听道。
“是叫多辰。夫妻双方门当户对,可喜可贺呀。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凑热闹。”一个人说道。
“那真是要沾沾喜气,去去霉运了。”说着便要去拉南云胡过来。
回头却看到南云胡看着新人的名字,眼波无痕,没有任何表情。金喜猛地反应过来,南云胡这个样子八成……该不会又是一个情郎吧?金喜简直要哭!多辰,多辰,原来是他!这下要糟!没沾喜气,更添霉运了。接着就对旁边的远聆风示意,叫他拉走南云胡。奈何远聆风对此视而不见,以此来还击她刚才蹦跳之时用力踩自己一脚却又独自跑开的行为。金喜只得自己跑上前去,可惜人实在是多,自己越急反倒被越挤越远。
这时欢呼声阵阵高起,新郎接新娘过来了。新郎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悦,细心体贴的叫新娘留心脚下,牵着手慢慢走向前方。新郎眼光正好可以扫视周围,却看到远处定住的南云胡,似乎停住了一瞬,又像是没有,笑容满面地向前方走去了。
金喜好不容易挤到南云胡面前,看着南云胡面无表情却又像要哭出来的脸,赶紧岔开话题道:“这里人太多,太嘈杂了。总归就是这些热闹,没什么好看的。不如今天我们早点回去多做点菜大吃一顿,缓解一下连日来的辛劳!”金喜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思考,像是生怕面前的南云胡有其他动作,却又怕她没有任何动作。
南云胡看着金喜一张一合的嘴角,像是从远处听到的声音,只回答了句:“好。”
远聆风本来看金喜着急过来的样子是要打他,正在防备,却被她有些温柔的话语惊到,看到她一直看着南云胡,也发现一些不对,便没有说任何话。
丛夕看着南云胡情绪不佳,也没多问,伤心者问了也不会说的。等到南云胡到自己房间喝闷酒的时候,金喜对丛夕说:“时运不济,她又遇上了个让自己伤心的情郎。不过有我在,什么都不怕。”后面那句话像是金喜对自己打气说的,好像很怕自己意志不坚定的样子。
丛夕点点头,金喜从来都是靠得住的,并不忧虑。
远聆风早就知道金喜做的菜最好吃了,现下这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倒是想跟着南云胡一起喝酒,但估计金喜会打死他,便不敢想了。
南云胡喝着酒便想起多辰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她拿着酒杯随意地转着,当初他说什么来着,说自己一定要过得很好,找到一个很爱她的人,也不往情缘一场。南云胡一口闷下,自我嘲讽,我遇到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糟。这段感情不是不爱,实在是给与不了爱、发现不了爱,她对幸福抱有期待但从未乐观。遗憾算不上,但足够伤感。她一再放弃了幸福,觉得真是耻辱。只希望多辰开心吧,南云胡又大醉一场。
金喜在南云胡门口守着,怕她出什么事。远聆风这时候是不敢去金喜面前嘚瑟的,不然会被打得很惨,反正明天就没什么事了,南云胡的情绪自我修复能力向来极强,不必过于担心。
南云胡第二天醒来后,觉得这次要有做都做不完的家务活了,她内心暗骂自己到底哪里来得那些情郎?!简直都是祸害!没想到金喜却大发善心地让她好好歇息。
远聆风脑回路惊奇,觉得这是区别待遇,他也要赖床,然后就被打了一顿。
周由和辛影知道后,对金喜各种指责,十分不满。不过指责无效,金喜就是这么强大,且将远聆风的行为定义为无理取闹。周由希望远聆风不要住在那里了,遭到了远聆风的拒绝,毕竟习惯了。辛影难以想象这样稀缺的美男居然在家过得是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真是天妒美男,实在是不可理解。
南云胡内心乐开了花,远聆风被打开心着呢!这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他凑什么热闹?还没找准自己的定位么?他打住进梨花小院起就没赖过床,最喜欢院子里鸡飞狗跳了、带着倩倩四处啄人逞英豪。他什么时候喜欢赖床了,难怪被打。想到这里,南云胡又踏实地睡觉去了。
不过远聆风也是如愿以偿,求仁得仁,求打得打,老老实实在床上待着,清净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