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钧,我们何时入宫?”列腾转身问问了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身形颀长,他眉眼疏朗,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张浅红色的薄唇。一身藏青色衣裳衬得他神色愈发得淡漠,腰间系着一块圆润的墨玉。
“阿腾,你说,这笔血债当如何讨回?”
年轻君王的声音很轻,可列腾却听得一清二楚。北黎欠南宁的血债,岂是那么容易讨回?一国太子的命,稀罕得很。
可有一点,列腾比谁都清楚。
南宁皇帝对安王的重视,远远超过北黎人的认知。
“属下以为北黎太子的命不是我们可以取得了的。”列腾斟酌一下,冒险劝解。
“愚蠢。你以为我千里迢迢是过来讨太子的命?”宋玉钧嗤笑一声又一声,“安王被杀,我甚感心痛,北黎太子固然令我痛恶,可这操纵一切的幕后之人却是我和北黎皇帝真正忌惮的。”
“已经两日,安王被杀除了扯出一个北黎太子,我们和北黎的人根本没有找出其他的线索。主子如何认定有幕后之人?”列腾不解地说。
宋玉钧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某一处不动。
那个人……
列腾也停下,循着宋玉钧的目光望去。
一个妙龄少女正携着两个丫鬟伫立在一个小摊前。
那少女的侧脸很是清丽,确是一绝色佳人。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竟与帝王书房书画里的佳人生得一般无二。
那画中佳人原不过是帝王梦中所遇。后国师为帝王解梦,道,那人乃是百年一遇的凤命真主,但非吾王的良配。
“列腾,你查一查。”宋玉钧果决地吩咐。
“主子,这恐怕有阴谋。”列腾犹疑地回道。
宋玉钧收回目光,炯炯有神地说道:“你以为我是被美人迷惑?我信国师,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知道她的良配是何人。”
列腾语噎。他竟然想岔了,差点以为眼前的人是难过美人关的英雄。实在汗颜。
“好了,时候不早。该会一会北黎皇帝。”宋玉钧转身就走。
列腾紧跟其后。
小摊前的少女回头,扫了扫四周,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有点失望地笑了。
她身边的丫鬟询问一下,“主子怎么了?”
她摇摇头,“无事。我们暂时先回府吧!”
丫鬟们顺从地点头。
少女走到一半,忽然转身,眼神无比犀利。她目光直直望向身后酒楼的第二层,那里窗户半开,窗旁立着一个男子。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衣服,还带着黑色的鬼面。那鬼面里一双眼睛冰冷地看着她,像极了无底的深渊般恐怖。
他抬起手,打算关了窗门,一串绿松石手串无意间露了出来。
就在那一刹那,少女的眼睛带着不可置信,她几乎不用思考,直接跑向了酒楼。
丫鬟们反应过来时,主子已经不见了。她们只得追上去。
到了酒楼,少女跑到了二层,推开门时,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她喘着气,发泄地踹了椅子,又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不久后,房间里挂着书画的地方动了一下又恢复原形。
狭小的密室里,黑衣男子背对着掌柜,冷声吩咐,“那个女娃很敏锐。这间密室不要留着。”
掌柜弯着腰称是。
“下去。”男子不耐地说道。
掌柜弯着腰退出密室。
出了密室。掌柜擦了擦汗,又站直了身子,走出房间。
黑衣男子摩挲着手串,心里有些怅惘。
“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你还是早点喝下这药水,多休息吧!”坐在角落里的人叹息一声,忍不住出声。
“你有没有后悔过?”黑衣人突然问道。
“自是没有。你还是不要管这些虚无缥缈的,快点喝药吧!我出来有一段时间,该回去了。”那人说完就拢了拢斗篷。
黑衣人望着那人白色的斗篷,表情带着一丝颓唐。如果,如果当初在净心斋遇到的人不是她,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在那漫长得让他发疯的黑夜里。可没有如果。
他一口灌下药水,那温热的药也没有温暖他,只留给他无尽的苦涩。他眼里的悲痛一点一点消逝,只剩麻木的、不变的冰冷,仿佛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那边少女恢复正常,她打发丫鬟回府,自己则走向德华街。
她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那所宅子。她走向宅子,刚想说话。
“郡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道声音缓缓从后方传来。
少女回头,略微错愕。
眼前这人不正是王昱吗?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不如随我进去坐坐?”王昱笑着说,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少女敛眉。
宅子不大,胜在布置得雅致,有点江南味儿。王昱招待秦素素的地方是一个小亭子。亭子周围都是翠竹,看着便十分舒服。
“今天过来,是有要事相告。我适才在街上,看到了孙繁。”秦素素说到这里,脸色很不好看。
“孙繁?”王昱听到这个名字有点恍惚,这孙繁可是响当当的反贼之子啊!当年,他还未出生,未得一见。如今,却听闻孙繁重生,怎不令人震惊?
“孙繁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和安王被杀脱不了干系。毕竟,他可是记着北黎皇室的剿杀之仇。”秦素素说到这里,担忧之色一露无疑。
王昱顿了顿,“当年的全部,素素可愿说与我听?”
秦素素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