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严肃到能杀死空气中所有微生物的制服脸意想不到的人性化,一路对秦陆和李肖楠很客气很照顾。
毕竟祖山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大雪封山不说两人身上还带着伤,让人跟过来不光要义务还得要面子。
他们时不时还会询问一些当时的具体细节,可惜的是俩人连当时大概在什么位置,逃跑的时候翻了几个山头到底跑了多远根本都说不清楚。
刘深无奈,小声对同事道,
“时间过去好几天,而且他们当时把朴明理看成大型野兽,吓得够呛,迷路饿了那么久早就神志不清了,能记起来才叫怪事。”
市局直接抽调过来的两个痕检民警有点感慨,
“精神病人思路广啊,我看到那身衣服和帽子了,他穿这身走大街上正常人都得吓一跳,更何况是在深山里头,别说认成野兽了,就是认成怪兽我都不奇怪。”
刘深看了眼前面,远远的只有他随手从局里抓出来干糙活的几只新人弯着腰呼哧呼哧使劲喘气的背影,至于领路的布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前几个小时听说能出外勤,咱家那几条新人还上蹿下跳欢实的跟脱缰野驴似的,呵,有些年轻人呐,心急火燎憋的那叫一个嗷嗷叫脸红脖子粗,到真彰儿了上去弄个三两下,软趴趴歇菜了,不够持久啊。”
“啧,布酆这小子体力可真好,没小腿深的雪啊,要不是照顾咱们的面子我特么感觉他都能雪地起飞...”
“诶我说等会儿,刘深你才37、吧,我看你啤酒肚都出来了啊?最近现场跑的不勤快?”
刘深不满道,
“我年轻的时候比他体力还好呢,健步如飞这个词就是为我而生的!”
“你年轻时候?”
说话的人瞅了一眼脚下,哦,膝盖下,因为根本找不见自己的脚在哪。
不光是雪,主要是雪里的内容。
石头裂缝枯枝烂叶,一脚下去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踩到什么,心惊胆战的只敢用半分力,生怕别到石缝扭断脚踝。
“这种路你健步如飞一个我看看,保险上的足了不起?”
三个人正扯皮呢,就见布酆又转回来了,
“过了这块前面这三个小山头都是缓坡,没地方藏人的,住在山里还要把你们说的那么多偷抢来的东西运进来,怎么也得有个隐蔽又能藏身的地儿,还得有路可走。”
刘深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
布酆笑笑,继续道,
“再往前两公里左右,有一条横向的山沟,往西通向另一个村子,往东直接到海边,我琢磨着他带着东西要是从我们村和那个村路过,不可能没人看见,所以他应该是从东边海边过来的,而且过了这条沟,山势就陡峭起来了,山洞之类的也有不少,我小时候基本都进去玩过,够大的、能藏人藏东西的附近大概有两个,先带你们过去看看?”
刘深转头看向秦陆和李肖楠,
“你们对这里有印象没有?”
俩人一顿挠头,苦笑,
“这个真没有。”
刘深叹气,
“行,只能按你说的办了,先去那两个山洞转转吧,看看再说!”
“我算发现了,感情上面让咱们进山,大概也就是个抱着撞大运的心态吧,玩一下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这一转就是整整3天。
围着每一座山头仔仔细细的摸,把可能藏人的地方全逛了个遍,然而完全没发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山上这么大的风,几天前留下的脚印压根不用指望。
幸亏刘深等人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帐篷之类的东西全都有,食物也不缺。
还有就是在山上住了第一晚之后秦陆和李肖楠俩人就基本崩溃了,看哪儿都一个样,看哪都好像他们迷路时来过。
刘深无力,只能让两个民警先把人给带回去。
第四天,一群人拥挤在帐篷里用燃料块煮着牛肉罐头。
边补充体力边随口瞎扯,
“要是夏天上山就好了,风景特棒。”
“呵,这山里头能待一晚上都算我输,蚊子直接给你抬走你信不信?”
“天天吃牛肉罐头,我的妈,我看别人家的荒野求生,那就是个美食博览会啊,动不动蛋白质就是牛肉的几倍几倍一口下去嘎嘣脆,咱啥时候也开开荤昂?”
“话说布老弟,嘿嘿,这山上有啥野味没...”
布酆想了想,
“除了兔子随便哪个最少都够咱吃几个月窝窝头的,让打兔子还是因为这些兔子是前几年一个养殖场墙倒了跑进山里不少——那玩意实在太能生了,到处啃!”
“不过兔子多了之后山上的蛇啊、狐狸、黄鼠狼和猫头鹰之类的突然兴旺发达了,最近几年都很少去村里偷鸡吃。”
刘深抱怨道,
“我早知道这活儿不好干,这他娘的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狗曰的朴明理嘴够硬啊,局里那边的消息,3天,这小子楞是一句话没说!”
布酆顺便提了一嘴,
“那他的病...”
“正弄鉴定呢,啥专业名词咱也不懂,就是个什么什么障碍的,反正不严重,甭想靠这个混东混西的!”
“大伙都吃饱了吧,收拾东西,继续!”
随后,布酆领着人来到又一处山洞前,
“过了这个山洞,最近的也要翻两座山了。”
刘深看了看四周,
“这个位置我好像来过,上次联合围捕的时候,拉网式搜索就搜到这里,这座山的后面是个悬崖对不对,大概有一百多米深。”
“对,山脚下还有条河,”布酆率先钻进低矮的山洞,“有个火堆!”
刘深一下子兴奋了,拎着手电筒就钻了进去。
一进来表情当时就僵硬了,
“就,这么大一点点?就没了?”
入眼的就是大概3、4平米大小的一个洞,灌了半山洞的雪,往里面靠着石壁的地方挂着几颗风干的兔子头狐狸头之类的玩意,嘴唇全被割掉,眼睛上缝着粗线,看起来有些恐怖,下面是一堆黑乎乎的炭灰,还有一卷颜色肮脏的被褥。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连布酆都看出来了,朴明理确实可能在这地方生活过,但绝对不是常住的地点。
刘深咬牙发狠,
“找,看那几个兔子头我就知道,肯定是他!”
布酆奇怪道,
“不应该啊,再往山里走可就需要专业的登山设备了,赤手空拳根本进不去,更不要说他还带着东西,你们真的确定他把赃物全都藏进山里了?”
刘深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的同事大吼大叫,
“刘子,这有情况!”
两个民警从几百米外山溪旁的灌木丛里拖出一只简陋的木筏,上面连着个靠柴油机驱动的螺旋桨,灌木丛里还有两只20斤的塑料桶,桶里装着柴油,满的。
“这鳖孙...”
微微一联想,刘深差点都没敢信,
“丫一个神经病把咱全给忽悠了??”
好一阵沉默。
冰封的小溪半米宽不到,里面全是大石头,根本容不下一个2X2左右的木筏。
“上次你们围捕应该是夏天吧?”布酆说,“这几条山溪夏天都会涨水,那时候绝对够用。”
“现在,只要你别告诉我这条河通到海里,说什么都行,我不想真的去捞针。”
布酆望天,
“嗯...其实是先到老船厂...然后...”
“草,”刘深骂了一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