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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琳:‘肖缨、归鹤、颖全、子哀,你四人留守商市,监视韩氏收尾,你四人办妥便回太湖小榭汇合。’宋颖全无意商市,也只得应了。

祁琳:‘想必大家觉得不该,今日的打法,愚钝了些,实不相瞒,这是主公授意,为拖延京城政变,现在只要逼韩氏去了结,八燕和我曲南殿,就算是京中大计的鞍马之臣,封奖自不会亏待……明阛、媛玉留下,其余燕儿退下吧。’

祁琳坐在榻上,三女在侧,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见座中明阛和媛玉的面目。一个坐在近处,一个坐在远处,祁琳长吁一叹,极是无奈;媛玉、明阛闻声双双到屏风下跪着。祁琳看着他俩,一个怯懦,一个…….又不知该如何形容,明阛的赤金宝珠发冠乱了,发丝凌乱,一身锦缎也未见整齐,即便跪着,还是那张盛气凌人的脸,肖缨知道祁琳要处置内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鹤儿、允湘退下,三女无声恭敬离去。

案上的檀香正浓,三人冷寂一刻,祁琳当先开口。

祁琳:‘明源小姐待我如何?’

明阛知道祁琳由有所指,是故并不接话,亦不抬头。

祁琳:‘……姐姐不会怪我藏兵,倒是你,黎先生不待见你,没有什么脱罪的由子,追究下来………’

娇主的声音,历来慵懒中带着伶俐,明阛倒是没动,缘玉一双眼眸却满是触动。

祁琳:‘姐姐哪怕是向我开口问上一句,明阛,你可知其中厉害?’

明阛眉色凝重,肃穆道:‘明阛知错。’

祁琳:‘我和姐姐,从主之间,甚是敏感,又是姐妹,不可有嫌隙,一旦姐姐要办你,我便不能说个不字!’

媛玉听到这里,急道:‘八燕之中,娇主最重明阛,媛玉斗胆,请娇主与黎先生开恩。’

纵是媛玉为他求情,明阛还是满脸不悦神色,祁琳看在眼中,猜出因由,内心鄙薄,极其不快。

祁琳:‘笑话,黎先生是姐姐的心腹,又是主父的老臣,怎会听我的,他不敢直接查我,自然要封你的口,杀鸡儆猴,明阛,你说是么?’…..

明阛:‘听凭处置。’

明阛到现在还是不肯服软,祁琳又气又悔,悔这些年太过宠他,自负成这个样子。

祁琳:‘如今若你离开北祁,我便可以说你畏罪暴毙……姐姐或许会看我薄面,留你一命,你可愿带媛玉走…?’

明阛和缘玉,说到底,不过是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媛玉一惊,原来娇主都知道,双目止不住的落泪,脉脉望着明阛,她心知他无情,早已成离恨,并不抱希望,只是想在这时,再看看无情的脸,果然,明阛双目无神,一时未作答。

祁琳:‘你对媛玉,若说不算始乱终弃,也与之相差无几,难道你果真绝情,我放你俩去长相思守,你也不愿?’

明阛神色怔忡恍惚,一时望着娇主的屏风,道:‘娇主,杀手私情,这是重罪,哪有娇主这般开恩的,明阛,心也难安!’

祁琳太了解他,知他这是托词,口不从心。

祁琳一时怒了,愤道:‘莫不是那日,媛玉雨中挥泪,是错了?你已遭殃,她不弃你,你还嫌弃,是要我杀了媛玉葬你是不是?’

明阛闻此一颤,不敢看身侧佳人,似是回忆过去种种,往往思绪,叫他驾驭不了,倔强道:‘错了,明阛一切尽是错了。’

这话别人听了,倒是会以为明阛绝情,誓死不容媛玉,但祁琳明白他,他实是怯懦!

祁琳一气之下挥掌将屏风震开,要看看明阛这张脸!屏风正撞在明阛头上,他头上有珍珠粉,没有流血,只是额头上瞬时泛起一片於红。

祁琳道:‘我知道你俩错已铸成,后来才知道是同宗兄妹,也不必悔恨如此,寻一片天涯海角,岂不好?’

媛玉早已没了脸面,又压抑不住惊慌,道:‘娇主是如何知道的?’

祁琳:‘你俩足底刺青,同是一个池字,是上代死士遗留的遗子,成长在不同的宗室,互不相知,那年却又一同被选中,成为我八燕之一。’

话已说的再明白不过,祁琳早知道他俩有些血缘亲属关系,只是并未料到,会产生私情,而明阛又这般大胆。

明阛:‘娇主希望我俩何时离去?’

明阛这算是答应下来,媛玉喜上眉头,又是一阵酸楚,直在祁琳膝下不住磕头,明阛将她扶起,终于萧然泪下,尽是悔恨。

祁琳:‘你俩只管活命去吧,池氏的荣辱,不必再管,我来平反。’

入夜,祁琳将子哀请入,肖缨在内帐中,并不妨碍。阁中香木静谧,珠帘卧纱,暗暗暾黄烛光之下,祁琳清理着座上的棋盘,一切格外安静。

子哀站在远处无声望着,望着自己的主人,还是个少女模样,病魔缠身的面容,承受一身内功的压迫,何其不容易。相较于八燕,祁琳的外貌纤细,确实可以称作半大的丫头,十五岁就让她跋涉天南地北,算尽他人珠玑,想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残酷,这两年,她在这种压迫下,显得愈发消瘦了!子哀轻叹,对于眼前的丫头,他更明白不该有审视,唯有效忠,她既然是北祁十几年心血,培养出的尊主,她的躯体本身,就代表了权力与杀戮。

祁琳轻声问道:‘你不送送邹宁么?日后,他怕是要送黎先生好一程呢!’

钱子哀忽然明白过来这其中的意义,眼前的她不只是权力,还有一副无法摆脱的病弱皮囊,这皮囊亦是权术。

子哀答道:‘是该送送。’

祁琳一时不语,间或望子哀一眼,还是不语,子哀思忖着,奈何要送黎先生好远,此处已经离宗室不远!……其实早已明白,子哀是未敢相信,她在这么短的路途中也会有安排。

祁琳淡淡一笑,不答,等待子哀自己参悟,转言道:‘子哀可愿对奕一局?’

钱子哀上座,他手执黑子,下的十分仔细。

祁琳:‘今日见晋中以冷血闻名的子哀公子,舍身去救媛玉,真是难得啊!’

钱子哀面如缓霜,面色从容了些,道:‘唯主心系,唯仆所为,娇主当时最在意媛玉吧,子哀救她,也是自然。’

祁琳:‘难得你会为我,去顾全我在明阛面前的面子,上次没有办她,你也看出我的怜意,我若不能还明阛一个媛玉,倒不如早治了她的罪,贬回去算了,八燕之中,媛玉论武,资质最差,总是叫人担心的,子哀对她果真如此从容么?’

钱子哀:‘从容?从容如何说起?’

祁琳:‘那子哀是说不从容喽?’

子哀:‘请娇主示下。’

祁琳此时白子正将黑子围住,水泄不通,钱子哀始才明白其中厉害,不得不去深想这‘从容’二字…..

祁琳:‘是为我,还是明阛的缘故?所以你想力保媛玉。’

子哀恍悟,自己又哪里有那份心肠!

祁琳的从容二字,子哀心中明白,是指自己一再帮助媛玉,是否因对明阛还有不满呢?先前媛玉被明阛所弃,难道如今,便见不得媛玉遭殃,这是在扫明阛的颜面么,是故才事事帮她;祁琳雨中受寒那一回,子哀也生生咽下那些闲言碎语,没有治媛玉的罪,任凭她屡次犯戒!

钱子哀虽没那样的小心肠,但祁琳既然已经知道他心中不平,钱子哀也不怕娇主嗔怪,对明阛确有不满。

他知道祁琳对八燕从不严苛厉行,只是感叹,这丫头在别人的立场上看的倒是清明,八燕在她掌中毫无隐遁的可能。钱子哀又念起方才提起邹宁,心中猜到,邹宁怕是就要上位了!

子哀道:‘难道邹大哥是去劝黎先生的?怎么可能劝的动呢!’

祁琳:‘若换是你,恐怕不会为明阛求情,若换是宋颖全,又未必劝的动,若是庆友和红亭,又怕黎先生不会当真理睬,想来邹宁最为合适!’

子哀:‘子哀来看,只要是命令,子哀都会尽力,娇主不必顾忌子哀的情愫,杀职便没有情愫。’

祁琳:‘我明白…子哀…很出色。’

子哀:‘邹大哥爱山水,最为宽广,如黎先生一般的老辈,或许与他谈些真话。’

祁琳:‘我希望子哀能送送邹宁,往后许会更投缘。’

祁琳虽没言明,然而子哀明白,自己将是邹宁之后,也要被提拔的人,她求的是另一番和睦,棋早已非棋,子哀恭敬退下,深知今日对邹宁有所重用,则往后提携,也不远矣。

肖缨在帐中轻唤一声娇主,祁琳应声入帐,帐下纱榻之中烛光更暗,她俩如同秉夜而谈,十分惬意。肖缨手上是一本李后主的集子,她并不爱看‘春花秋月’,也不爱读‘相见时难’,只是想叫祁琳看着欢喜。

凤衣接过集子,道:‘缨儿倾赏李后主?不嫌太过华丽么?’

肖缨:‘随手拾来而已,娇主呢?’

祁琳:‘这集子自然看过,倒是没记得多少。’

肖缨:‘娇主过谦了。小姐今日先诏明阛,又诏子哀,小肖看来,娇主是要有所变动……’

祁琳浅笑,道:‘不急,明日,还要见一见黎先生。’

肖缨:‘见黎先生?娇主不是已劝明阛出北祁了么?已在八燕中除名,奈何娇主还要亲自去谈?又要邹宁之后在劝!’

祁琳:‘黎先生你当那么好劝!他毕竟是姐姐最为得力的心腹,小肖不知道,黎先生是十几年前长兄祁森引荐提拔的,根基深着呢。’

祁森是主公长子,诸位尊主都要叫一句大哥的,只是大哥年长,早年就发配到京中任职去了,是故不多见。祁琳其实另有隐意,只是不想多说,

转口道:‘你看这集子许久了,我倒是来考考你?’

她提及长兄祁森,肖缨不敢在多问,祁森是北祁放在京畿的脉络,本身就是绝密,何况现在京畿动荡,北祁正在搅合政局,当下的北祁族人,谁敢提起京畿!恍若不知还来不急呢!

祁琳:‘杜公“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肖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祁琳:‘对于韩氏呢?’

肖缨:‘韩氏?韩亦波不足挂齿,韩氏在京中,小肖不敢说,只是线人早探得韩亦波之兄长,身涉武林,暗结商匪,正中吾道!’

祁琳:‘哪里用探,斗了这么久,还用现在给敌人安置个身份么!……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肖缨:‘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祁琳:‘不错,岂在多杀伤……腹中贮书一万卷,岂肯低头在草莽。’

肖缨:‘娇主哪里话,北祁又不是草莽。’

祁琳:‘只是这杀人之事,又和草莽有何区别!只是多一些手段。’

肖缨:‘肖缨自幼习武,待熬到小姐身边,才知有书墨,若说不能通文达理,这怕是我与鹤儿、湘儿的通病了。’

祁琳:‘鹤儿、湘儿若不习文,便不知事,你若不愿,也便罢了,只是后主的词,不宜你我看罢了,缨儿应该明白,北祁容不下第二个池明阛,也容不下第二个池媛玉了。’

肖缨:‘小肖明白。’

祁琳:‘你明白就好,明阛是我宠出来的错,如今我放了他,人与世互不相扰,方可从容相伴。’

肖缨不住点头,祁琳:‘明白什么了?’

肖缨:‘明白了人情绵长,不该侵扰,后主的词太过多情,难得从容,不宜杀手来读,为情所累,恰似那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祁琳:‘那对于韩氏呢?’

肖缨:‘韩氏?’

祁琳:‘若要从容处置,便不要绵长拖沓,所以你那三百死士解八燕之围是应该,然而擒了韩亦波,就是你办事不利了,北祁的操行,何时如此周折过!抓他是小,放回去,不等于卖了自己的用意,韩亦波已不可再用矣,他能造出多大的势,便是多少,往后哪来的用武之地!’

祁琳今夜辞色渐渐严厉,肖缨看出端倪,心中思忖无果,又不敢多问,猜想着是否因为明阛和媛玉,一时忧在心头,直锁着纤眉退下。

祁琳并无睡意,听着肖缨浅浅退下的脚步声,便如同送她一程,此刻她应刚刚出阁,祁琳听见她足下一顿,不免心中一紧……不一刻,肖缨起步离去,祁琳想来她只是望月而已。

然而阁外起风,又不止是风声,祁琳心中犹疑,是何人,方才明明现身,即不伤肖缨,肖缨也没阻拦呢?必然不会是八燕,八燕如若没有召唤,轻易不会前来,何况对方已与肖缨照面,若是八燕,肖缨不会不过问,也不会是归鹤和湘儿,她二人更明白不该擅自前来的道理,那又会是谁呢?是谁在引祁琳出去,耳际一声声的力令传入,皆为召唤之令。

祁琳并没掌灯,趁夜从大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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