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胡舍熄了灯,他喜欢看着夜色入睡,今晚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了,屋里十分暗,夜空也没啥好看的,再看看时间,十点半,手机壁纸是自己喜欢的一位男明星,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喜欢他五六年了,真的越老越有味道。
翻开自己保存的一部自认为永远不会删除的电影看了起来,这部电影他看了不下十遍,主演正是手机壁纸上的男神,看着看着,睡意来袭,手机滑落在一旁,眼睛不自觉得闭上,入睡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胡舍被这像是翻东西的声音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黑影又出现了。
他看向床脚,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但这次不同,他听到了声音。
不对劲,以往黑影都没弄出任何声响,难道这次真的是个贼?
他有些心慌,不敢乱动,但手已经被枕得发麻,他想把手抽出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手机。
啪嗒!手机掉落在地,在寂静的黑夜发出刺耳的声音。
胡舍扭头去看那个黑影,顿时就冒出了冷汗。
那个黑影就站在床脚,面对着他,胡舍能感觉到,他是面对着自己的。
胡舍鼓起勇气说。
“你是谁?”
对方没有反应,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胡舍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轮廓。
“钱在床垫底下,拿了赶紧走。”
胡舍妥协了。
黑影动了,他从床脚绕过来,来到胡舍面前,胡舍死死盯着那个黑影,手里握着一串钥匙,如果他敢乱来,胡舍不介意把钥匙朝他脑袋的方向戳,戳中眼睛是最好的,可他走到胡舍面前竟然说了一句让人奇怪的话。
“怎么不开灯?”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像是三十多岁。
胡舍懵了,这家伙到底是谁?
黑影见他没反应,又说。
“你就打算这样和我说话?不想看看我的样子?”
胡舍脑子一片空白,这简直出乎他的预料,那黑影的语气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
“你说话啊,一年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我们认识吗?”胡舍终于开口问道。
“你把灯打开。”
“你自己不会开啊?”
“我叫你打开!信不信我弄死你。”黑影翻脸比翻书还快。
胡舍沉默了,他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伸手打开了床头柜上方的开关。
屋子亮了起来,一个穿着蓝色西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这人个子很高,一米左右,短发,长相很眼熟,特别像一个人。
“你是谁?”
胡舍问。
“我就是你啊。”
胡舍皱着眉头,只穿着件裤衩的他抓了抓大腿,似乎明白了,他说。
“你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是你的人格。”
“啊?什么人格?”
“暴怒人格。”
胡舍没想到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景,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对,这种话也信?
他问。
“你最好说实话,这地方隔音效果极差,我只需要大喊一声,隔壁就能听到。”
“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你会相信的。”
“你,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你,你应该问自己,想做什么。”
胡舍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身材笔挺,西服一丝不苟的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褶皱都没有,皮鞋在反光,整个人感觉就像黑社会的带头大哥,而且是最狠的那种。
“我是不是在做梦?”
胡舍开始自言自语。
“我的确存在,你也不是在做梦。“
胡舍看着这张脸,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呼一声,拿起手机,点亮屏幕,一个很有名的男明星出现在手机壁纸上,他看看壁纸,又看看面前这个人。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你有没有哥哥,或者表哥,还是个大明星?”
“你想说什么?”面前这个人问。
“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我的容貌是你想象出来的,所以我像你认识的某个人很正常。”
胡舍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见这暴怒人格一脚踩在床上,手插在裤兜里,眯着眼睛说。
“你说要帮我找东西,是真的吗?”
“你在找什么?”
“你的病历本。”
“那东西早就丢了,找不到的。”
“不,就在这屋子里。”
“你想干什么?”
“你一定要找到病历本,上面有个电话号码,很重要。”
“可是病历本已经被我弄丢了,还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那个号码的主人又是谁?”
“你想死是吧,问那么多干嘛!”
暴怒人格猛地把脸凑了过来,眼神充满恶毒。
胡舍下意识的往后躲,他看着这张脸,说了一句让自己很后悔的话。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啊?哈哈哈!要不要试试?”
说完狠狠一拳打在胡舍脸上。
胡舍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的疼,嘴里好像流血了,一颗牙齿直接被打掉,还好是在最里边,不是很明显,不然太影响美观了。
如果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一定会认为胡舍是个精神病人,因为他竟然朝自己右边脸颊狠狠打了一拳。
暴怒人格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说。
“明天晚上我要见到那本病历本。”说完咳嗽一声,朝着胡舍挥挥拳头。
“不然你的另一边脸也得遭殃。”
胡舍只感觉一股愤怒涌上心头,他大叫一声,猛地扑向暴怒人格,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你神经病啊,我上哪给你找病历本去!”说完对着暴怒人格一顿乱揍,拳头如暴雨落在暴怒人格身上,可他没有任何的疼痛反应,反而是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就是个疯子。”
胡舍没有停止攻击,在旁人眼里,此刻的他正跪在地上,不停的在空气中挥舞拳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敲门声让胡舍恢复了冷静。
同时还伴随着隔壁住户的叫骂声。
“卧草!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你再弄出声音,我就报警了。”
胡舍没有回应,倒是躺在地上的暴怒人格挣脱了胡舍的压制,一个翻身,走向门口。
“你想干嘛!”胡舍问。
暴怒人格回头朝他一笑,那笑容,就像冬天的寒风,冰冷刺骨。
门外的人听到了胡舍说的这句话,他看着破旧的房门,心里一直憋着股气,他对着里面的胡舍吼道。
“你问我想干嘛,我还想问你呢,半夜不睡觉,脑子有病啊。”说完抬脚踹了一脚房门。
砰!这一声响让他有些惊慌,他太气愤了,以至于忘记现在是深夜,这一脚,估计得把整个楼层的人都惊醒,但这个想法还是被愤怒掩盖了,他朝门上啐了一口,就准备离开。
嘎吱。
门开了,他回头看到胡舍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那只眼睛就像电视里演的所有变态都会有的眼睛。
他心里咯噔一下,打算快速离开。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胡舍沉声说道。
然后他看见胡舍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瞪大,猛地推开门,以最快的速度靠近,抓住他的衣领,并且拽进了屋内。
他拼命反抗,双手直朝胡舍脑袋上招呼,膝盖瞄着胡舍的下面就顶。
可是胡舍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整个人都压着他,让他不能做出任何的动作,胡舍的力气极大,已经完全压制住了这个来说理的邻居。
“你特么很牛掰啊,再踹一脚试试!把你腿打断。”胡舍恶狠狠的说道。
那人已经慌了,说话都不利索。
“胡舍,你干嘛,我们是同事啊,对不起,我态度恶劣,我道歉。”
是的,他们是同事,这幢楼住的大都是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打工的外乡人,一个厂的住在同一幢楼,又在同一层,很正常。
胡舍嘿嘿的笑了。
“同事又怎样,照打。”
然后胡舍的脸变得扭曲,他扭过头,对着身边的空气说。
“你干嘛,放了他。”
“你有病啊,这种人就该打。”
“我说放了他。”
邻居看呆了,面前的胡舍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不时的变换着表情,简直就像被鬼附身了。
“鬼,鬼。”邻居结结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胡舍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对着邻居的肚子就是一个拳,邻居疼得缩成一团,眼泪鼻涕全都冒了出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邻居傻眼了。
胡舍对着自己的脸来了一拳。
顿时鼻血直流,身体也跟着后退了几步,邻居摆脱了束缚,脚底抹油跑出了胡舍的房间。
胡舍摇摇晃晃的把门关上,房间里的灯十分昏暗,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暴怒人格。
鼻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妈的。”
他骂道,然后走到床边拿起纸巾,一边擦着鼻子,一边往厕所里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张脸已经乌青了,衣服全都被鼻血染红,他洗了把脸,一碰到被打的地方就痛,只能轻轻的擦拭着。
“你伤不到我,受累的也只有你自己。”
暴怒人格站在他身后,取笑着鼻青脸肿的胡舍。
“闭嘴,你最好消失。”
“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消失,我告诉你,明天还找不到那本病历本,就等着挨揍吧。”
说完走出了卫生间。
胡舍朝地上吐了口带着血沫子的吐沫,然后自语。
“找个屁,现在好了,整个厂都知道自己是个神经病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隔壁领居上班时,肯定会把胡舍鬼上身似的丑态传播出去,到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再正眼看他,不知道杨商浦会怎么想。
“再睡一会儿吧。”他很快就想开了,自己好像也没被其他人正眼瞧过,管他呢。
他走出卫生间,躺倒在床上,感觉十分疲惫,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胡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大叫一声糟糕,爬起来,一看时间,十点多了。
“迟到了,迟到了。”
他慌里慌张的换了身衣服,漱口和大便一起解决,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那张脸,十足的街头小混混被狠揍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两拳就把自己给弄这样了。
中午的时候,太阳毒辣好似直接用火烤着整个大地,人走在阳光下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看上去干瘪瘪的。
胡舍走进休息室,他戴着口罩,把半边脸的淤青给遮住了,看见对面走来几个认识的人,故意低下头,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
等那几人走出休息室,他才稍微松口气,他不想和其他人说话,只想静静的度过午休时候。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胡舍回头,看见了杨商浦。
“你怎么了?还戴口罩?走吃饭去。”
胡舍摇摇头小声的回答。
“今天就不去了。”
“哦,那好吧,对了,加上那高人的微信了没?”
“还没。”
“你听说过不眠夜吗?”
他又问。
胡舍摇头。
杨商浦笑嘻嘻的说。
“我收到邀请,昨晚参加了一个聚会,叫做不眠夜,有很多美女呢。”
胡舍看着他问道。
“你不是有女朋友,还去,就不怕她吃醋啊。”
“她和我一起去的。”
“那好吧,你们玩得一定很高兴。”
“怎么样,你想不想去?”
“我?什么时候?”
“每个星期三的晚上,也就是昨晚,想去的话我弄个邀请函来给你,不然不给进,下星期我们一起去。”
“算了吧,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去了只会给人添堵。”
“谁说你脑子有病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前天我说你有病,最好去检查检查,我那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今天有没有人说我的坏话?”
“坏话?没听说啊。”
胡舍哦了一声,心想难道我那邻居害怕了?不敢四处宣扬。
杨商浦走了,临走前告诉了胡舍另外一件事。
“你真的应该和我一起参加不眠夜聚会,对你有帮助。”
“现在对我有帮助的只有心理医生。”
“参加聚会的人,都有着和你差不多经验的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什么意思?”
“简单说都是捡了条命的人。”
“还有这种聚会?地点在哪?”
“这可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是规矩,怎么样,心动了没?”
“算了,没多大兴趣。”
杨商浦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惋惜的说。
“那好,我先走了。”
“哎,下次你能录短视频给我看看吗?那个聚会。”
走到门口的杨商浦回头,只是点点头,接着跨步走出了休息室。
不眠夜聚会?听起来就像一群有心理障碍的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的奇怪聚会,杨商浦怎么会和这种聚会扯上关系,难道他也有某些秘密?
胡舍胡思乱想,很快休息时间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