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命断(1 / 1)满纸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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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队人马是扎格邀来赛马的富家子弟们。在绿色草原的映衬下,岳平和扎格显得十分清晰。他们远远就看到两人的异常,心里有不良预感,忙策马过来。

见岳平怀里的扎格奄奄一息。几个年轻男子连忙把扎格抱上马,赶去药铺。岳平骑着马跟去了药铺。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扎格抱到大夫跟前。大夫见是康义槚号的少爷,不敢怠慢。他扒开扎格的眼睛,探听心跳和呼吸。一阵检查后,大夫摇了摇头,说:“来迟了一步。扎格少爷已经去世了。”

这是,扎格的父母顿巴、西卓,妻子王芃芃跌跌撞撞地到了药铺。刚才来的那队年轻人中的一个,去康义槚号告知了情况。见到扎格躺在药铺,两眼紧闭,呼吸不再。西卓嚎哭着晕了过去。

顿巴忙拉着大夫,两眼祈求:“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把他救活了。拜托了,大夫。”

“顿巴掌柜,花再多钱也没用了,人已经死了。”大夫遗憾地摇摇头。

王芃芃站在扎格的身边,看着沉默的丈夫,肝肠寸断,欲哭无泪。她才嫁给扎格两年有余,就成寡妇了,球球就没有爹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她用衣袖擦着眼睛,一抬头,看到了一旁的岳平,就把满腹的委屈归咎于他:“你怎么在这儿?我就说他今早出门无恙,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原来是你!”

这时,西卓刚刚苏醒,听到媳妇的这句话,就滚进岳平怀里又锤又打:“你怎么这么狠心呀!把我的扎格还给我!”

顿巴在旁边扶着妻子,劝解到:“别这样,事情还没有查清。”

“什么没有查清?就是他,我看到扎格和他单独在草原上。扎格就是在他的身边断了气。”马队里的一个年轻人义愤填膺地说。这群公子哥平常和扎格厮混,对两人的渊源有了解,早就对岳平有怨气,今天,就把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

“对,我证明。”“你为何不早点送扎格就医?”“他那匹血马怎么倒在一旁?那匹马可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你到底做了什么。”那群年轻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岳平。

岳平还来不及解释,王芃芃就冲到前面,一个狠狠的巴掌扇在岳平脸上,愤然地说:“想不到你这么狠心?你为什么把对我义和的恨,发泄在我丈夫身上?你是不是要看到我们家破人亡才高兴?我们一再忍你、让你,还是不能熄灭你的仇恨。你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说到这,王芃芃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她扶着墙痛哭流涕。

顿巴抚摸着儿子逐渐僵硬的身体,看着妻子和媳妇痛苦的样子,再听到这么多证词,再也无法理智了,他认定岳平是罪魁祸首。他扬起又厚又大的手掌,准备朝着岳平打去。这一掌,如果到达岳平的身体,他那弱小的身体肯定受不了。

这时,福兴的管家泰福带着一群邻里街坊来了。看到顿巴扬起的手,泰福吓了一跳。立马挡在岳平前面,大声说:“顿巴掌柜,你们以大欺小、以众欺少,算什么本事?这难道就是你康义的作风?”

听罢,顿巴的手停在半空中。那群邻里街坊也纷纷开腔:“就是,算什么本事?”“这么能这样做事?”“不要把生意上的事,拿来攻击人呀?”“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打人算怎么回事?”

听到众人的说辞,一向重视名誉的顿巴说:“好,我给你小子自证清白的机会。你解释!”

在场的人闭嘴了。岳平嗫喏着,动了动好久没说话的嘴唇。他还没从这场意外里缓过神来,他挣扎着,缓慢地回忆事情的经过。又接着说:“我是想把他送去医治,可是我抬不动。我不该和他赛马。我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越描越黑,也没有人能证明岳平的话。现在,他说的所有都变成了狡辩和伪装。听完岳平的话,西卓、王芃芃哭嚷着,那群年轻人骂着,他们不相信这些巧合,在他们心中,扎格是个正值壮年的汉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死去。如果岳平和扎格两人中要死一个,他们觉得瘦弱的岳平更可能是躺下的那个。

顿巴也不相信岳平的话,但是有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岳平。况且这个时候,他要收拾这小子,就会被街坊邻居认为是以大欺小。对于顿巴来说,信誉这件事和儿子的命一样重要,他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证你的清白。”

泰福听了顿巴的话,忙拉着惊魂未定的岳平,带着那群街坊邻居,离开这个剑拔弩张的地方。

回到福兴。泰福扶着岳平坐下,就向那群街坊邻居拱手致谢:“各位,今天我代表我们掌柜感谢大家了!”

“不客气。”“别客气,岳掌柜的为人我们是清楚的。”“康义再怎么大,也不能以多欺负少呀。”人群说着话,渐渐散了。

这群人是泰福找来的。听到这件事后,他和白虎、金秀心急如焚。泰福心思绵密,他飞快地思考:如果我们三人同去,白虎和金秀性子刚烈,说不定会坏事。如果自己单独前往,身单力薄,可能不能影响事情的走向。怎么办?他灵机一动,不如聚拢周边的街坊,共同去救岳掌柜。

回到福兴,岳平摊在椅子上。他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他感到无比的悲伤。虽然商场也是暗战不断,但只限于智慧和人性的碰撞,和生命无关。几个小时前,扎格就躺在他的怀里,这时,扎格已经命归西天。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甚至有几分自责。他像王芃芃责怪他一样责怪自己,但却想不出当时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案。

他一面责怪自己,一面谅解自己,被两种相反的情绪折磨地头昏脑胀。他剧烈的咳喘起来,比以往哪一次都猛烈。白虎和金秀扶着岳平在会客厅里躺下。泰福像个父亲一样,疼惜这个少掌柜,他找出药丸让他服了,又烧水给他做了一个暖袋,希望能缓解他的不适。泰福轻轻拍着岳平,说:“少爷,别自责了,这都不关你的事,这都是天意。”

逐渐平静下来的岳平,想着要自证清白,他去了赛马场,察看之前赛马的路段,没发现异常。又想起那匹死掉的马,他四处寻找,只看到被马压扁的草地,却没有发现马的尸体。马去哪儿了?是不是被附近的人拿回家吃了?他到处问,依然没见着马。他又猜测马是不是被康义的人带回去了,让会武功的白虎晚上到康义看看动静。还是没有发现马。扎格的死因,像一个无尽的旋涡,找不到答案。

岳平找不到自证清白的证据,没有去找顿巴。出事三天后,顿巴见岳平没来找他,认定岳平就是凶手。但是,可悲的是,他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除了那些后来才到的证言。他也在找那匹马,可是和岳平一样,无果。就像上帝开的一个玩笑,但是玩笑过后,儿子死了。顿巴没有证据,只能相信直觉,他的直觉在说:就是岳平,他的直觉在说:和岳平势不两立。

在找寻证据的同时,顿巴被强烈的悲伤驱使着,面对一具年轻的尸体,顿巴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只能是给他一个体面的终结。顿巴关了多少年没有关过的店铺,他要认真操持儿子的葬礼。

王福海听闻后,和妻子尤凤急忙到了康义。一进门,就见到满院子的白色布幔,灵堂的哀声萦绕不绝,女儿披着白色的丧服,跪在一团纸火前,机械般地烧纸,面如土色。

看着这悲凉的情景,想起女儿就此成了寡妇,和仿佛是在昨天发生的婚礼形成鲜明对比,尤凤的心阵阵发痛,她哭喊着抱着女儿:“女儿,你的命这么这么苦!好女婿,你怎么就走了呢?”

王芃芃被母亲抱着,干涸的双眼又浸出了浅浅的泪光。球球在顿巴怀里抱着,仿佛也感到事情的重大,瞪着圆溜溜的大眼,不似往日那样闹腾。

连续七天的大操大办,两家人共同送别了扎格。两家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扎格的坟地,回到了康义槚号。三个女性被扶回房间休息了,连绵的伤悲已让娇弱的身体不堪重负。顿巴、王福海两个大家长在仙桌两边沉重地坐着,半晌没说话。

“这件事,可不能这样完了。”顿巴的声音像地狱来音一样瘆人。

“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王福海愤慨地说。

扎格的离去,让两个男人空前的团结。一个经受丧子之痛,一个历经失婿之殇,这两种相似的情绪,成了打通两人异见的隧道,让两人、两个槚号紧紧联系在一起。一个隐形的盟约正在形成,他们要报仇,用成年男人的方式。

思忖几天,顿巴有了主意,他找王福海商议这招“以退为进、攻其不备”。王福海听罢说:“哼,这回得把这小子置之死地。”接着,两人又把计策的细节商定了。

为了以防岳平生疑,保障计策的万无一失,顿巴和王福海专门错开这段敏感的日子。他们用一个月的时间修整,然后重开了店铺,又用一个月的时间找到往日的状态,再用一个月稳定状态。

一连三个月时间,顿巴和王福海谨慎地契合着日常规律,让建新街上的人看到他们的变化,让人们相信他们逐渐从伤痛中走出。这三个月的时间,两人都在为三个月前准备好的计策做铺垫。他们要让一切来得悄无声息、顺其自然,这样,岳平就会没有准备地陷入泥潭,从而死无葬身之地。

三月后的一天,岳平到伏龙寺上香。自从扎格死后,他深感生命无常,去伏龙寺的频率多了一些。岳平像往常一样,在上香后,去了后院那片桃林里散步。他慢慢地走着,忽然看到桃树交错的枝桠后面,一个僧人也在散步。

岳平见这僧人面容肃穆,想必造诣很深,就迎上去作揖:“大师也在此散步,真是有缘有缘。”

“日行万步,于体有益。施主你是?”僧人说。

“小民姓岳名平。”

“是否为福兴槚号的掌柜——岳平?”

“正是小民。没想到,大师知道我的名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才,我还想着施主呢?”

“大师,有什么小民能效劳的呢?”岳平惊讶地说。

“岳施主,我们进屋谈。”僧人在前走着,岳平在后跟着,两人绕过几个殿堂,到了一个地方。

岳平抬头一看,一个小门的匾额上写着:兼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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