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婚礼的时辰到了。在大家的呼唤声中,满面春风的扎格牵着美丽的新娘走进大厅。今天的王芃芃格外光彩照人,她自信地向着台下的宾朋微笑示意。今天是一个女性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大家注视这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美丽新娘,仿佛要把这个最好的时刻永远铭记在心里。
岳平也看着王芃芃,他想象不出这个看上去温柔善良的女子,就是那个刁钻蛮横的王芃芃。他看着她,有说不出的感觉。如果当初他答应她,这个美丽女子可能就是自己的新娘吧。他耸了耸肩,嘲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可能是真的到了该恋爱的年纪了吧!岳平永远这么理智,这是王芃芃喜欢他的原因,也是她恨他的原因。
王芃芃早就看到坐着第二排角落的岳平。她从他一瞬间的惊讶里,窥见自己美丽的样子。这一瞬间的惊讶足以让她喜悦了。她迅速地骄傲地昂着头,伸长自己雪白的如天鹅般的脖颈,像个女王般坦然地接受宾客里,女人们羡慕的目光,男人们倾慕的痴迷。这些倾慕里,包括了岳平。她满意地想着,体面地进行那些约定俗成的程序。
她和扎格在坐定的双方父母前面,敬槚、磕头,尤凤和扎格的母亲西卓都感动地流下眼泪。然后,王芃芃被扎格送回了闺房。她一边换上另一套简单的喜服,一边沉浸在翻滚的思绪里:刚才那热闹的场面,真的是我的婚礼吗?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配角,只是一场盛宴上的花瓶。
她还没想清楚,扎格就进来把她牵出来。两人一起去给宾朋们敬酒。王芃芃温顺地站在扎格后面,和那些不熟悉的面孔点头微笑。
突然,一个熟悉的样子跳进眼里。那是岳平,他也端着酒杯,和周边的宾客并无不同。王芃芃感到一阵窘迫,有点想往后退,旁边的扎格看在眼里,用左手揽紧妻子的腰肢,说:“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家吃好喝好。”
“祝贺祝贺。”一桌的人说着吉祥话。当王芃芃的酒杯快要和岳平的碰上时,扎格拿着酒杯的强壮右手,挡在前面,和岳平一碰。王芃芃用余光看看丈夫,没有发现扎格的异样,自己则识趣地绕过岳平的酒杯。
夜晚,人群散尽。扎格和芃芃坐在床前,摇动的烛火把新房映地通红,温暖的气氛让扎格脸上飞满红霞。他抚着妻子的肩,示意她躺下,可是芃芃有几分抗拒。这抗拒让扎格心知肚明,但是终于抱得美人归的他,认为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说:“芃芃,你的想法,我明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芃芃望着扎格深情的眼睛,又想事情已经如此,而且是自己步步经营的,自己还矜持什么,心里冷笑了一下,便宽衣解带,迎着扎格洪水般的攻势,服了软。
结婚后,按风俗,王芃芃住进扎格的家。扎格十分疼惜王芃芃,他呵护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妻子,对她百依百顺。
又过了一周,不知谁把岳三娘重回黑风寨,又在槚马古道上组建了绿林军的消息,传给了王福海。原本以为和康义槚号的联姻,已让自己在和岳平的竞争中稳操胜券,听到这个消息,王福海顿时紧张起来:“岳平,我早知道,你不会轻易认输。趁我不备,你居然整出一支队伍来。”
四下一想,王福海想不出招来,他急急忙忙地找到自己的女婿,一起想对策。扎格知道妻子对岳平一往情深,早就有忌恨;也知道娶到王芃芃,离不开王福海的支持。所以,听到王福海的话,他并不惊讶,立马和岳父盘算起来。
“那臭小子又生事端。他以为义和还是之前的义和吗?”扎格愤愤地说。
“贤婿,不要轻敌,那小子很是狡猾。我几次设计动他,都被他解了。”王福海说。
“我就不相信那小子,跑得过初一,还跑得了十五。我把这事儿给我爹说说。我们要想个天衣无缝的辙。”
“要请亲家多支持。那小子野心极大,现在不杀杀气焰,以后定成我们两家的大患。”
“岳父,放心。我们已成一家,你的敌人就是我们康义的敌人。”
扎格作别王福海,回家先找到母亲西卓一顿哭诉。扎格是康义的独儿,平常母亲最为溺爱。见儿子这副模样,西卓断定是受了欺负,顿时不分青红皂白,说要给儿子报仇。
听母亲这样说,扎格心想目的已达到,到时自己给父亲抱怨时,母亲定会帮腔。扎格出了母亲的房间,又去房里找妻子去了。
扎格的父亲顿巴虽然在萧地根基很深,但是多年的生意经验让他养成沉稳的性格。他绝不会因而一点小事就与人结怨。扎格知道对付母亲的一套,不足以说服父亲,还可能会受到父亲的训斥。所以,去找妻子,商议说服父亲的理由。
“亲爱的,我今天为你家的事情,累了半天了。”扎格装作疲累,往椅子上一躺。
“怎么啦?”正在逗猫的王芃芃,坐到扎格身边,给他捏肩。
“还怎么啦!还不是那岳平,又惹岳父生气了。”扎格探询妻子的态度。
“出什么事了?”王芃芃关切地问。
“我看岳父被他气得头发又白了一些。”扎格叹了口气,把福兴建立绿林军的事情说了。
王芃芃一听,顿感事情严重。这时,她和父亲紧紧站在一起:“练兵?岳平胆子太大了。他是不是想垄断槚叶市场,不给我们留活路呀。”
“亲爱的,别担心。只要父亲同意,我们康义就能一起对付他。”扎格说。
“可是,如何说服父亲?”王芃芃问。
“你来想。我头脑没你灵。”扎格说罢,去旁边逗猫了。
王芃芃在房内踱步,把能够说服公公的理由想了一遍。还是觉得没有把握。她对扎格说:“有几条理由,但是我没有把握?你先试一试。”
听完王芃芃的话,扎格去了店铺,把父亲拉进会客室,压住内心因敬畏父亲而腾起的紧张感,结结巴巴地说:“父亲,岳父说,我们两家一起对付福兴,福兴在槚马古道练兵......”
“不要把家事和生意上的事情混为一谈。为什么要对付福兴?”见儿子的样子,想起扎格平时不学无术,现在又把义和的事和康义搅和在一起,心里有些不耐烦,不等扎格说完,就打断了他。
平时,扎格听到这里,就灰溜溜地走了。可是今天他是有备而来,又紧张地说道:“我和芃芃分析了。福兴练兵对我们有三点危害。一是危害康义槚帮的安全;二是增加福兴的声望;三是......三是......”扎格没把三点理由说完,就卡了壳。
“什么危害?岳平年龄和你相当,聪明能干,比你强多了。我看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会随意出乱子。练兵?福兴和黑风寨的关系历来如此,练兵也是常有的事。有什么大惊小怪!”顿巴说,“倒是你要回去提醒一下你媳妇,康义的事,她少撺掇。”
“哟!怎么不管青红皂白,就训儿子呀。”母亲西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和扎格商量好了,要一同说服顿巴。
见妻子来了,顿巴断定又是和往常一样,母子俩串通一气,气不打一处来:“儿子现在结婚了,你还像孩子一样护着他。他什么时候能长大。”
顿巴不理西卓,拎着扎格就往店铺走:“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做生意。别一天到晚像个娘们一样,稀稀拉拉翻嘴舌。”
见顿巴真的动了怒,西卓不敢多说什么,回后院去了。王芃芃听伙计说了事情经过,心里埋怨道:这个扎格,粗汉一个,话都不会说。
对付福兴的事儿就此放下了。王福海见康义不回话,又听说扎格被顿巴拉去学做生意,自己又没想到其他办法,只能差人仔细跟踪练兵情况,及时汇报。
而扎格被父亲拉住,天天在店铺待着,也是苦不堪言。扎格是个粗糙的人,也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每天发货、盘货、入账让他如坐牢笼,更是没有锦绣心思,应对各种人际关系。
他常常跑到母亲跟前哭诉,西卓心痛不已。晚上,西卓就找机会给顿巴吹枕边风,让丈夫不要逼迫儿子,把扎格弄病了,自己要跟他拼命。顿巴也担心儿子有什么不测,但是自己生意后继无人,想着再逼她一把,看看能不能成才。
一天下午,顿巴在后院听到店铺吵吵嚷嚷,忙去了店里。见扎格和一个中年人正在争吵。
扎格看到父亲到来,忙上前告状:“父亲,这臭小子说我们的货有问题。让我打他一顿。”
顿巴定睛一看,这个中年人是萧北布托寺的兼收。这兼收负责验收康义送到布托寺的槚叶,是得罪不起的。而且兼收不远万里,从萧北而来,定还有其他事情。扎格竟然出言不逊。
“滚回后院去。”顿巴呵斥了扎格,忙赔笑说:“贵人,对不起,我儿子不懂事,快快进来,一路劳顿肯定累坏了。”一番赔小心,那萧北的贵人才消了火气。
此后,顿巴再不强行让扎格学习生意,而是放任自流。他对儿子只有一个要求:别惹事,快点让他抱孙子。
扎格也争气,新婚一年半,就和王芃芃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名叫球球。这球球得了父母的优点,既有王芃芃的容貌,又有扎格的精气神,顿巴十分喜爱。常把球球抱到店铺,让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生意经。
自从球球出生后,顿巴的注意力就彻底转移到孙子身上,扎格也轻松多了,常常攒局交友,生活无忧无虑。
春天到了,扎格又要为即将到来的赛马会做准备了。一日,他和朋友约去赛马场玩。他早早地到了赛马场,没想到竟然碰到岳平。岳平正悠悠然地骑着马,在草原上闲逛。今天,他要去拜访一个重要的客人。早上他特意到草原骑马,清醒头脑,理顺思维,以便更自如地面对客人。
扎格一见岳平,男人的好胜心就上来了:“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扎格少爷,好久不见。”岳平彬彬有礼,“何出此言?这里大家都能来,怎么我不能来?”
“我说你不能来,就不能来。”扎格蛮横地说。
岳平也有几分不悦,正要和他理论,又想起今天自己有重要事情要做,没时间和他置气,就说:“好吧,场地归你,岳某先告辞!”
“不行,不能走!”见岳平不接招,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扎格不依。拍马横档在岳平前面。
“扎格少爷,你是让我走,还是让我留?”
“少磨嘴皮子。我就是看你不爽。你与我赛马一局,要不我就不让你走。”
“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赢了我就不挡你,输了你就再不能踏进赛马场一步!”
见挣脱不得,岳平只得同意了扎格,此时输赢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耽搁今天的行程。
两人从西边石碑出发,以赛马场东边山脚为终点,先到者赢,后来者输。扎格一声令下,比赛开始,扎格拍马前奔,马鼻酣酣,而岳平则轻拍马背,信步向前。
突然,“咚”地一声,扎格的马向前翻滚,扎格从马背上飞起,重重落地,没见起来。
岳平忙策马到来,纵身下马,唤扎格的名字,没有回应,又伸手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扎格的马也趴在不远处,已经没有呼吸。
岳平一阵惊慌,准备把扎格扶上马背,驼去药铺救治,可是无奈体弱无力,拉他不动。
正左右为难时,一队人马到来,远远喊着:“扎格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