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有一个罪孽深重的源头。这个源头，同陆夜有关。

莫羽还是死了，同在昆仑山上那次相比，今天的死法，简直温柔。

上一次，她死时身旁唯有陆夜一人，哀歌声微弱。如今多了一曲悲调，唐子午视叶青梧为虚有，从她身旁抱起莫羽，送回了先前的坟土里。

陆夜分明看见了唐子午淡漠的神情，却见他扇子一挥，粉衣换成了白衣。杂乱的头发向外系着一圈白，道，“为师这里可能容不下你了。”

陆夜摘下身上所有的金银首饰，淡淡一笑，“您做师父的，对徒儿也是仁至义尽了。”

她踩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收起嗜血，走到叶青梧的面前，含着泪光的眼神盯着她，“我该唤你一声嫂子。”

叶青梧微笑应道，“不错。”

她找到白央儿时，白家夫人暴毙而亡，整个家族就此陨落。她看的出她眼中的悲伤，当陆夜同她聊起这一切的起始，更是痛心疾首。

白家二哥好动，不满家族世代研修的废物法术，信了邪书上的记载，上了昆仑山。

按理说昆仑山是座仙山，山上住过许多来自宇宙的创世神仙，当是仙泽横溢，万物有灵。

但最近几百年，山上不知入了什么邪祟，原本清澈见底的溪河断了流，时不时从上游飘下来一些白骨，只有婴儿才能有那样小巧的骸骨。

白家二哥不顾央儿的阻拦，瞒着家中长辈去昆仑山上找书中说的陵墓。

回来时脸色惨白，看不出人样，瘦的只剩下一张皮包住了骨头。

大概一个月后，开始满口胡话，说什么自己乃为天上的帝。这也就算了，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自称为女帝！

白家二哥绝不止说说而已，行为举止愈发像个女人，坐在自家祠堂的高椅上，瞧着兰花指俯仰众人。

同他定下婚约的楚七七对白家二哥此种行为大为不满，两月后便求父亲退了婚。

二哥听到退婚的消息，一口气闷在胸口里吐不出来，憋死了。

白央儿对二哥不明不白的死了深感气愤，连夜去了昆仑山，想找出点线索，却失望而归。

三日后，她晨起问安，望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世家公子送来拜帖，昔日还存着娇羞少女的心情，如今却通通化为了厌恶之情。

她对自己如此大的转变焦灼不安，想起了二哥也是一反常态后死的，如此恐惧的心理一日比一日严重。

白央儿的举止也逐渐古怪，对上门提亲的公子冷眼相待，且多看一眼便越觉得他们甚是废物。

白老爷终日叹息，身上本就有疾病，因此事发作的严重了，在床上躺了七日。后央儿身边的婢女死了一个，给她做饭的又死了一个，家传的先生紧跟其后。

凡是同她有些关联的，非死即残。

白央儿此刻只想快快找个郎君，结束这一切。欣然接受了父亲从神域各方搜罗到的公子画像，挑了一下午，总算是挑出了一个看着还算顺眼的。

这个看着顺眼的公子，是当时凭无家可归的八卦传遍了六方的，神域第一人，柳修。

此人，失踪了百年有余。当年的神域有柳修统领的柳宅在，虽实行的是相互牵制的政权，并没有真正的统领人，但只要柳家一出，自有世家前呼后拥。

因此，就算柳修公子未曾失踪，凭他们白家的势力以及白央儿的自身条件来说，是为虚妄。

白老爷知晓这笔婚事不可能成，猜到白央儿后生要孤独终老，不免忧愁。看着她那挑三拣四的择亲态度，又气的脑仁疼。

如此，一口淤血从口里喷出，归西了。

陆夜同白央儿谈过的第十日，白家最后一名子嗣，在梦中安详去了。

她听过央儿的事后，并不急着去昆仑山上调查，而是打听了柳修此人。神域比不上永夜城，这的人大多都是凡胎肉体，一生短短不到百年。

柳修失踪几百年了，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

陆夜翻了些史册，并没有他的记载。神域的史册是要等着人归于天后才着手编纂，由此看出，他们并没有接到柳修死去的消息，应当活着的。

倏忽想到白央儿提过同二哥订婚的楚七七，白家是修仙世家，结亲的对象必然也是世代修仙的大家。

倒是可以向楚七七打听一下柳修此人。不过像白家和楚家这种半仙半凡之体，对神仙界的事情知之甚微，可能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尽管没报太大希望，楚七七的回答还是令陆夜不免叹息。七七道，柳修在六方颇有地位，人人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这点，不用楚七七说，她像那些喜好八卦的凡人打听的，比她说的还要详细几分。

例如柳修公子失踪前沉迷女色，自家宅子被烧了还带着妖女到处晃悠，家里养了头鹿，同样红颜祸水。

陆夜只好先去昆仑山上转了一圈，无甚么有用的东西，便去了名为‘魅’的酒馆，店家给指了条路，绕了半晌，才发现这是通往昆仑山的另一条小路。

陆夜走这条路花了很长时间，因为怕错过重要的线索，所以没有御剑。弄了半天竟还是回到了昆仑山。

她在心中哀怨一番，想着她最近真是善心大发，竟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抛下永夜城，真是失心疯了。

山中依旧毫无有用的东西，只是时不时从上游飘下来婴儿的骸骨。

陆夜顺着溪流往上行去，被一结界挡住了去路。

这结界看起来仙气浓厚，想是昔日在此驻足的大神仙设的，便没往下调查。

然后，陆夜再一次下山，事情毫无进展。

陆夜在心中念叨，莫羽剑法了得，应该不会有事。

她这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此等折腾，她，还是回去吧……

你自己保重。

陆夜是如此想的，却终究没有扔下莫羽不管。

她实在找不到拖破口，唯一有点嫌疑的是昆仑山上游中的那道结界。

纵然她想查，也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