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的手掌划过龙吟锋利地剑刃，一道细长的口子慢慢涌出鲜血，滴撒在叶青梧身上。

莫羽只觉灵识停顿了一瞬，眼前闪过梦一般的光芒，再能视物，已经处在了半山中央。陆行舟不知何时走了，应是她将他弄丢了。

莫羽看到黑影的一瞬，有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从树底下粗鲁地揪出猴子，向黑影道，“可是你的宠物，她冒犯了我家殿下，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陆夜会被一只猴子欺负，实在是长路漫漫无聊至极。好容易在山间遇到活物，且是个会讲人话的活物，遂同它玩了会，不曾想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尽管陆夜从不怕麻烦，走了这样长的山路，滴水未进，此刻全然无战斗的心思。“无碍，本君向来是一位不爱计较地仁慈神仙。”

她这样说话是亏了心的，素日但凡受到丁点委屈，连陆行舟亦没放在眼里，不找个时机十倍奉还回去绝不了绝此事。

今日有意避战，他日昆仑山上设下了十方埋伏，绝地三尺也得上山来找猴子还债。

黑影双手背后，身子并不十分刻板，倒显出俏皮的样子。

像极了余鹿写一堆难出天理的功课，做不出便将手放在后面，身体微微前倾，脸庞快要亲上陆夜，可怜兮兮哀求她地模样。

“陆行舟可是你的兄长？”黑影嗓音如梨子般清甜。

陆夜微微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寻常人听到陆行舟的名讳，唯恐避之而不及。他方接任永夜城时，不单单绞杀了数百万的缚仙绳，亦做了其他极易引发众怒的缺德事。

令莫羽印象较深，乃是幼时从宫梓口中所知晓。说，陆行舟烧千万余册古法秘籍，且大多仙骨薄弱之人皆是按照此类书修行，虽有反噬正主的危险，各时代修炼的人仍是源源不绝。

他一道令下，先是关紧门严厉自查，城中翻了个顶朝天，当真是挖地三尺，竟搜到埋藏在地下数十尺的古法。

狭水光虽同永夜城有联盟协议，陆行舟为何查封古法秘籍他至今不知。

莫羽想着出了神，思绪越发地走远了，方找回一点意识，便看见黑影不由分说地主动出击，同陆夜纠缠在一起。

她看的出，陆夜并不想同黑影打，法术与法术之间相互碰撞，一时间分不出输赢。

那厢的陆夜招招狠厉，稍有不慎挨上一击，恐要耗费不少内力修复。黑影既敢同她打，定是有自信不被伤到，躲一击还一下。

猴子被淡忘了，不甘地趴在枯树下，是不是用眼睛斜莫羽。见她转过头来，眼睛里有了几滴眼泪，装的十分自然。

莫羽险些信了狡诈的猴子。若不是她听到相持局面中有哈欠声，且是陆夜发出来的，那双手可能早已抱出猴子。

黑影躲闪，看着陆夜手微遮嘴，打了个异常懒散的哈欠，一时忘了还击。

莫羽看夜殿对战的兴致近乎厌倦，趁着黑影发愣之际，传了龙吟刺去。

猴子焦灼地叫声随着剑穿透黑影的心脏，身上遮着的玄色披风脱落，摇摇摆摆地落到了地上。

莫羽瞳孔紧缩，美人的身子，僵了。

陆夜同她打时猜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神仙，听了陆行舟的名讳反而更加激愤，朝着她便是一掌袭来。

看见黑影的嘴巴撑了脸那么大，脱口而出，“黄泉那有热水吗，怎得将脸烫了这幅样子？”

猴子的脸上出现了肃穆地神情，陆夜掐住它的毛，“你这么悲壮做什么，看不出来仅是个分身么？”神色一转，眼眸清静，“还是说，你觉得本君眼睛瞎，认不清它是个分身？”

猴子傻了眼，本就红嫩的脸此刻愈发地滚烫，“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陆夜看着莫羽，眼中不含一点情绪，音色宛若夜半的花时，美而静。“本君，不瞎。”

黑影的尸体平躺在地上，腐烂地速度超出寻常人，引来一大帮乌鸦围观。看这架势，来的是个大家族。

“唔。”陆夜在一旁悄悄观察着，时景凄凉，想起了陆行舟。“莫羽，你怎得定在那了，过来看乌鸦，可像我玄衣俊郎的哥哥？”

莫羽微微笑道，“我曾在山中遇到过城主。”

陆夜神色一凝，“你二人为何不在一起。哥哥虽不理旁人，却不会独留你一人在山中遭遇危险。”

猴子再叫喊两声，盖过莫羽的声音，陆夜仍听到了。她说，她将陆行舟弄丢了。

陆夜站在平地，脚底无任何东西，身子却险些摔倒，稳了稳方道，“不管怎样，本君上山的目的是为了寻你。如今寻到了，暂且将你送回狭水光。”

莫羽目光炯炯，“殿下可还上山寻城主？”

陆夜颔首，她得将……莫羽弄丢的兄长寻回来。“无需担忧本君，你只管在狭水光待着即可。”

莫羽想与陆夜一同寻陆行舟，心中思量的话未说出，陆夜一脸同情地说道——

“莫要想同我再回昆仑山。你失踪的这些日子，狭水光一直由师父代理，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身子骨顶顶的弱。还要通宵处理你剩下的烂摊子，若再不找个人接替他，恐要吊死在狭水光了。”

莫羽想着城中的事情确是多，总让一直过惬意生活的仙君去打理，有些难为他。应下了留在狭水光安心处理政务。

二人并排行走，欲将下山，身后突然传来‘咔嚓’的一声。

陆夜继续前行不予理会。莫羽见她反应知定是又要遇麻烦，微微侧头看去，扫到了一直被压着的猴子劈裂了枯树，站着望向她们。

莫羽隐隐不安。猴子看起来分明毫无灵气可言，更提不上有修为一说。它能说话怕是得了机缘巧合，才有幸与此。

陆夜若无其事地牵起莫羽的手，步伐沉稳，呼吸也十分均匀，看不出哪里有紧张的情绪。她小声对她说，“别回头，往前走。本君打不过它。“

莫羽被陆夜牵着的那只手晃了晃，她不再看猴子，口中念着陆行舟教他的法诀。风轻轻吹过，尚小，无声。多出了一人与她诵法诀，陆夜唇嘴微微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