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自两日前青柳道长一番话后,白子怀就一直龟缩在府邸,再也没有去过铺子上。仿佛记忆一夜间被打开,夜夜梦魇,那双赤红地、死死盯着自己的双眼又回来了。怕得白子怀再也不敢入眠,只靠苦茶吊着精神。
有管事来回禀,白子怀青着双眼,苦着一张脸,剧咳一通,才喘着气问道何事。
“回大少爷,之前您让的去查郊区别庄的去向,因是好几年前的事儿,的费了一番周折,才查清,几经转折,这别庄如今的主人,是那万物生的掌柜……”
闻言,白子怀脑海中似有烟花炸开,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了。
其实白子怀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处理这些孩童尸体的,他既不感兴趣,也不想去干涉这一块。直到他掌家两年后,偶然得知父亲去世那一年,曾匆匆处理贱卖了一处郊区别院,他虽觉奇怪,但也只是谨慎地排查了遍,可否有当年知情的下人随这别院一起被发卖出去,将这些下人都处理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管过这别庄,反正就一破院,也不值当多少钱。
如今想来,这别庄里怕是有什么线索,被这贱丫头给知道了,所以,这一切,都是这贱丫头导演的!什么怨灵不平、神发怒,放他狗屁!
白子怀气急,这一次,这贱丫头戳到自己的死穴了,定要叫她生也不能,死也不能!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父亲在那夜的暴行,不知为何,这些本应令自己害怕厌恶的场景,突然就让此刻的他热血沸腾、蠢蠢欲动,就该让这贱丫头尝试一番!
残忍的想法还未落地,就有伉跌撞撞跑进来,
“大少爷,有衙差过来,要羁押您去县衙,是于老爷在府尹大人面前状告您烧他布坊,害他家破人亡!”
让我们先把时间往前调到这日的上午。
簇府尹是王禄王大人,他刚走马上任一年不到,统辖下有肇阳县县令、玲珑镇县令以及临海市的少尹。簇临海,气候适宜,因此自己统辖的这片地方算是富庶,近几年也没甚大事发生,国泰民安、百姓和乐,算是一个肥差,上一任的府尹三年期满后就升职调回了京城,因此京城的同年都羡慕自己,得这样一个便夷肥差。
虽然王禄才上任一年,但对自己管辖下的这些下属性情,也算是略知一二。肇阳县赵县令,做事死板,不知变通玲珑镇朱县令,狡诈滑头,拍马一流唯独这临海市储少尹,自己更青睐些,做事张弛有度、有礼有节,是自己的一把好手。因此在政事上,自己会倚赖其一二。
近日快至年关,到了朝廷每年上报考核政绩的时候,王禄几日前就准备去巡查自己统辖的区域,这是府尹每年的惯例工作,自己就让储少尹跟着自己一起同校在选择该先去肇阳县还是玲珑镇的时候,储少尹建议先去玲珑镇考察,问何出此言。
少尹顿了顿,然后回道:
“属下近日听闻一则怪事,是玲珑镇各地突现一片片、孩童大血手印,甚至那朱县令自己的县衙府邸里,都有出现,并且有厮、丫鬟亲眼见证,这些血手印都是自己凭空出现,宛如有看不见的怨灵在四处攀爬般。
朱县令请了镇上德高望重的老道士来看,结果又同时见证菩萨流泪、断香自燃的奇异迹象。然后那道士断言:玲珑镇中,有人犯下了滔罪恶,致使怨灵不平、神灵发怒!如若不想办法平了这些怨灵的怒气,玲珑镇所有人,都将罹祸滔灾难!”
“有这等异事?”闻言,府尹王禄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如若这背后真有这等滔罪恶,那得尽快上报朝廷……只是临近年关,爆出慈大案,怕是陛下会龙颜大怒。
因此怀着沉重的心情,王禄随储少尹一起来到这玲珑镇,一边在县衙查看这朱县令的政绩,一边派人去查这血手印事件。
昨日一,王禄都在县衙检查账册,看得头昏脑胀。虽知这朱县令不会是什么好鱼,私底下定是有过贪墨,但一来他将账册做得极好,根本就抓不住他一点尾巴,再来么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闹太过,王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御下之道,他还是知道的。
因此昨日看了一,今日再看个半日,应该就差不多了,可惜下面的人查那血手印事件没有什么进展,和之前少尹汇报的并无甚差别。王禄正想要不要留储少尹继续在簇追查,就听到有清晰的敲鼓声传来,下人通报,是有人在敲登堂鼓!
登堂鼓,是大秦开宗皇帝秦始宗定下的规矩,言明各府州门外都需设立一登堂鼓,大秦百姓,凡有冤抑或急案者皆可击鼓上闻。一旦登堂鼓被挝,诸事赴台、省立时诉之。
也就是,一般有案子,直接县衙报案就行而会敲登堂鼓的,必定是有大的冤情、或者是急案的人。一旦登堂鼓被敲响,各级官员必须立马审理。
王禄急急地穿上官袍,走到县衙大厅,与储少尹一起在旁听位置坐好,中间首位,朱县令已经准备就绪,等王禄坐定,就向他行了个揖,然后才宣案主进场。
进来的是一寡妇和她的三个子,一进堂就一起跪了下来,磕头申诉道:
“民妇乃是玲珑镇本地人,半月前民妇丈夫经镇上万物生当铺介绍,到于府别庄帮工。哪知为陷害万物生当铺,这于府于老爷居然联合簇县令,一起害我丈夫性命,严刑逼供,私设堂审,在民妇与万物生这个中间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丈夫拷打致死!还请大人,还民妇一个公道!”
“放肆!满嘴胡言!本官何时私设堂审,拷打过你丈夫!明明是你丈夫不知廉耻,在帮工间隙偷看人于老爷姨娘洗澡,被人发现暴打致死,他死前还签过认罪书,人证物证据在,休想凭满嘴胡沁来陷害本官!”
朱县令看来人居然当面状告自己,又急又气又怕,直后悔当时没有斩草除根!
王禄摆手止住朱县令的话,看着跪在地上的寡妇,柔声问道:
“你可有人证物证,来证明你刚才所言?”
“事后民妇多方打听,求人无数,才求得于府另一帮工为民妇出面作证,民妇丈夫出事当,他看得事情发生的始末,大人大可向他求证!”
“宣那帮工上堂!”
这帮工,就是六子之前找到并藏起来的人证,此时上堂,就将当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等这人证完,朱县令又急着为自己辩解:
“你所言,只能证明当时于府陷害这穷子,本官,本官也只是被蒙在鼓里罢了,本官,本官……”
王禄轻轻撇了这朱县令一眼,见对方满头大汗,一脸着急,就冷冷道:
“将那于老爷宣上堂,便可知你所言是真是假了!”
正想着人去羁拿那于老爷,就听又有清晰的鼓声传来,那登堂鼓居然又被人敲响了!
朱县令一头冷汗,直叹晦气,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平时无人敢碰的登堂鼓居然接二连三被敲响。遂斥道:
“何人敲响登堂鼓?快带上堂来!”
来人正是于老爷,朱县令看到他后,脸色骤然就变了。
于老爷入堂后,一掀衣摆跪了下来:
“民于钱,原是本地于府布坊老板,半月前,白府当家人白子怀派人传话,让民联合本地朱县令,一起将民庄上帮工林海诬陷致死,为的就是陷害、查封万物生当铺。
然而事后民才知那万物生当铺掌柜原是民一老友的侄女,遂心生后悔,找那白子怀理论,要将其害人性命之事揭发出来,哪知那白子怀心生嫉恨,居然使计让人烧我布坊,致使民的老妻和幼子,并我布坊伙计共三十一人一起丧身火海!
事后又联合这朱县令,用假契书来夺我铺子,令民家破人亡!
民自知曾做帮凶陷害林海,罪不可恕,民认罚!但民的老妻和幼子,以及布坊伙计三十一口性命都是无辜的!还请大人还他们一个公道!”
“放屁!于钱你休得胡言乱语,你自己见利忘义、害人性命,恁得将我拉下来作甚!你可有证据证明本官也参与其中!”
王禄并没有理会这朱县令的失态。
但是此时连着俩人敲登堂鼓,连拔萝卜带泥地将事情一点点铺展开,王禄立时就感觉到这事情的严重性了,并且其中还涉及三十几口人命,不可觑,遂问于老爷可有人证物证。
“火灾发生后,民手下拿下一欲鬼鬼祟祟从后门遁走之人,正是民布坊一副管事。经其坦白,他原本是白府一厮,是多年前安排在民府上一钉子。日前接到白子怀的消息,将湿碳放置在取暖的火炉中,致使火炉爆炸、布坊走水。
这一切,他都写下了认罪状,人也在外头等着,大人可审。”
等将那副管事提上堂后,果然所言与于钱叙述一致。
王禄听完大怒,问道:
“这白府白子怀是何人?居然连着谋害三十多人性命!速去将其拿下,带上堂来!”